“我想,”阿庆半垂着脸,眼睛看去地砖上,“大概是因为我与双姑娘有些联系罢,世子会问我些关于你的事。”
一开始,他只觉得龚拓是随意问问,后来,就偶尔会发现人眼底懊悔。
阿庆的话和方才龚妙菡的话,完全对上了。
无双嘴角浅勾,双手捧着茶盏,身上还是那套骑马装:“世子有自己的宏图,大概就是偶尔问起而已。”
“不是,”阿庆脱口而出,是不是随口问起,他这个贴身小厮看得最清,“双姑娘就算在观州,也该听说世子一年前从京城开始,一路扫匪直到安西,其实他是为了找你。那时候拐子横行,世子以为你是被人拐走,每打掉一处,他就到寨子里,一一比对那些抢掠去的女子。”
这是无双第一次知道,龚拓在那段她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指尖抠着茶盏,口中茶叶的余苦,实在有些悠长。
“是我多嘴了,”阿庆,微一弯腰,“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双姑娘应该知道。你看见世子右侧手臂上的刀伤,那时差点整个断掉。世子不信神佛,可是年初一曾给姑娘祭奠过,怕你在那边被恶鬼欺负……”
他是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骄傲自负的主子,是怎么一步步的放下身段,甚至开始仰望面前的女子,小心翼翼。
一个朝堂的拨弄者,面对一个小女子,变得束手无策。
室内一时静默下来,外面家雀儿叽叽喳喳的闹着。
无双手中的茶渐渐没了温度,叶片仍旧在杯底舒展着。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又不知怎么说。
“阿庆,”良久,她缓缓开口,“离开伯府,我没有后悔过。”
阿庆点头,也许就是无双这么一走,他那个主子才会看清内心:“还有一件事,双姑娘可还记得胥家表小姐?”
“胥舒容。”无双当然记得,龚拓的这个表妹,当初一心想挣世子夫人。也是因为胥舒容,她逃离京城的时候出了岔子,差点儿就被龚拓给抓回去。
“是她,”阿庆这也算适时转开话题,“本来定了亲事,去年夏被退了。”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怎样,大多时候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阿庆从无双处出来,径直回了西苑。要说都是同一座宅子,偏偏感受就是很明显,那边热闹,这边冷清。
他那位主子坐在书案后,正处理着公文。
今日明明是龚拓赛马赢了,偏得那什么萧元洲抢去风头,没人再记得龚拓。如今,阿庆这个做小厮的都看不下去。
“世子,我回来路上,看见那位萧大人给双姑娘送去一对儿梅花雀,叫得可好听了。”他故意往人身后一站。
怎么还不上心呢?真不怕人被抢走?
“梅花雀?”龚拓掀掀眼皮,这又是什么花样儿?
“对,”阿庆十分肯定的点头,“心悦女子,必然是送些礼物讨好感的。”
他自然不敢说,让主子放下架子,只能拐着弯提醒。
龚拓将文书一合,两指捏着,敲着自己的手心:“你又没成亲,如何知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阿庆眼看这句话让主子皱了下眉,赶紧改口,“小的是说,投其所好。咱府里的其他公子,喜欢女子,也是这样的。”
“那帮饭桶?”龚拓一声冷嗤,拿一群只知道吃喝的兄弟和他相提并论?
阿庆有些丧气,干脆明说:“您别管饭桶不饭桶,他们放下身段讨人欢心,有效果啊。世子在朝堂什么没见过,肯定知道这些道理。”
以为把自己妹妹推到无双身边去,就会拉进关系?活像个感情不开窍的愣头小子。
龚拓敲着文书,想着那群兄弟,说实话,他连那些人的模样都记不起。
不过,阿庆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他。
。
夜里,用完膳。
龚妙菡拉着无双散步,神秘兮兮的说后花园有好玩儿的事情。无双没有事,索性被拉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