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尔的目光从楚明皇移到了旁边的孟忠连身上,此时,孟忠连正归顺地站在一侧,目光垂地,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半晌,扶尔只是抿了抿嘴,放下了剑,却未曾一言。
许嘉倒是没有半分不自在,偷偷地凑到了扶尔的耳侧,含着笑用气音问道,“我的好哥哥,你这是……被人坑了?”
坑了,是被人坑了,但扶尔怎么都无法理解孟忠连有什么坑他的必要。他来乾城,是来帮他们的,这段时间,他忙着平祸乱,镇妖族,安民心,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坑他,不就相当于坑他们自己吗?不就相当于坑整个乾城吗?难道那些仕途名利,当真就比天下成千上万的百姓重要?现如在世道荒唐,妖族横行,百姓于水火之中而不得解,他怎么就还有这闲工夫来坑他?
许嘉的眼睛在楚明皇和孟忠连之间转了几圈,再结合刚才楚明皇喊得那声“国相”,还有这围得密密麻麻的御林军,那些扶尔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许嘉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联,倒也不是说他比扶尔聪明到哪里去,只是扶尔这人太过直来直去,又或者说其实他和孟忠连是一路人,有着同样的狼子野心和那些弯弯道道,所以理解得更快了些?
许嘉轻轻嗤笑了声,自嘲的想,毕竟,坏种大概还能心灵相通?可下一秒,当他瞧见孟忠连满脸的褶子肉时,又悄悄地打消了这个想法,去他大爷的,本小爷长得英俊潇洒,貌比潘安,谁和他是一路人?
他悄悄地瞥了一眼站在前面的扶尔,从许嘉的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扶尔额前的碎和紧绷的唇线,然后他便又自己悄悄勾了一下唇角,看见没,这才叫一路人,同样的眉清目秀,赏心悦目。
许嘉这复杂曲折的心理活动无人知晓,毕竟现在每个人心中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你以为自己的位置无关轻重,却不知早就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孟忠连乃两朝重臣,掌握朝中势力十余年,对于他来说,权力就是一切,他又怎么能允许有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出现呢?况且,他自认为到现在,天下的局势已经基本稳定,妖族也在逐步退兵,貌似扶尔这个望朔派的大弟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现在他唯一要解决掉的事情,就是趁皇帝还没有真正重用扶尔,就抢先一步将他除掉。
本来孟忠连计划的是诱导扶尔自己前来普司庙查案,到时候他再假装有人上报扶尔擅闯禁地,接着他只需带兵禀告楚明皇前来围剿便是。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扶尔居然提出要看受害之人的尸,而整件事情都是他坑蒙拐骗编出来的,哪有什么受害之人,只能再在暗地里编演了一出歹徒劫持良舍的戏,但扶尔的武功高,剑术了得,恐怕不到普司庙,人就已经被他追上了。所以迫不得已,他又在香里藏了迷魂药,虽然只能困住扶尔一时半刻,却也足够将人引到普司庙了。
虽然过程和他当初想的有些许出入,但只要最后结果一样便足够了。孟忠连收回思绪,一身正气地冲着楚明皇拱了拱手,开口道,“皇上且请息怒,听臣一言。今日京中连犯杀人案,臣多日追查未果,不得已只能求助于国相大人,想必国相大人此番前来幽,定也是为了查案,还望皇上能够网开一面呐!”
朝中上下皆知幽是楚明皇心中的一块逆鳞,闯入者,一律当斩。所以当楚明皇听了这一番“求情”后,不但没有息怒,反而又提醒了他一遍扶尔擅自闯入幽的事情,只觉得是扶尔在找借口罢了,随即楚明皇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哦?查案?那倒还请劳烦国相大人说说看,这歹徒……在哪呢?”
在一旁被冷落了很久的许嘉不满道,“怎么?眼瞎啊?这么大个帅哥你们瞧不见呐?”
众人,“……”
请问有歹徒像您这么猖狂的吗?
有歹徒像您这么积极认罪的吗?
有歹徒像您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您不说,我们还当您是哪来的大爷呢。
扶尔头痛的揉了下眉心,身子向前倾了倾,将许嘉下意识地护在了身后,“他不是。”
“他就是想刷点存在感而已。”
众人,“……”
许嘉挑眉,似乎是对扶尔这个护崽的动作表示十分满意,他双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又得意的欠揍样儿,轻微俯身在扶尔耳边说道,“还是哥哥了解我。”
啊——喂——这是什么这么值得让你骄傲的事儿吗?
扶尔忍无可忍道,“闭嘴。”
许嘉乖乖点头道,“好嘞。”
第4章
扶尔的目光再次落到楚明皇身上,这个男人才三十多岁,却已经因为自己的心结而长了满头的白,他时常疯疯癫癫,不知何夕,成天活在自己的梦境当中,但在遇到幽这件事儿时,他却难得的恢复了清醒,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这说明幽对他来讲真的很重要,又或者说,在这幽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对他来讲,很重要。
扶尔开口解释道,“我追着那歹徒来到普司庙门口,之后便如孟大人先前所说,那歹徒便消失了踪影。但仅管如此,我依然可以肯定,那歹徒是人,而绝非孟大人口中的妖。”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十分沉默的孟忠连,“所以孟大人,这和您当时和我描述的尸体情况所得出的结论并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