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的时候,被许嘉有预谋地拽住了胳膊,许嘉偏头,两人对视,而后许嘉忽地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猛然缩短,许嘉笑了下,问道,“就这样?”
扶尔的视线有些躲避,躲避来躲避去就落到了许嘉的手上,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用手握住许嘉的手,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他这一说,许嘉才注意到指关节到处都是鲜红的擦伤,许是刚才捶树的那一下弄伤的,他握了下拳,不以为然道,“没事儿,明天就自己好了。”
“这怎么行。”扶尔有些期待地抬起了头,甚至还有点小确幸,“我帮你包扎吧。”
扶尔自以为掩藏情绪掩藏的很好,却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刹就已经暴露无遗,那点儿想留下来又恰巧找到借口的小心思无处遁形。扶尔不好意思地松开了许嘉的手,却立刻就被许嘉反握住了。
扶尔有些怔然地抬起头,就看见许嘉装疼道,“哎呀,疼死我了,嘶,哥哥快点帮我包扎一下,要不然肯定就好不了了。”
扶尔,“……”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许嘉坐在一侧静静地看扶尔帮他包扎伤口,心里想的却是自从扶尔这次醒来后,对他的依赖明显比以前要多了,就比如之前的扶尔是绝对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半夜来找他的。黏着他想让他陪自己,却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别别扭扭又可可爱爱。
头顶上倏地传来一声轻笑,扶尔抬头,问道,“你笑什么?”
许嘉用手撑着脸,两只眼睛像是淬了光,“高兴。”
扶尔,“为什么高兴啊?”
许嘉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手心,“你来主动找我,我当然高兴了,特别是这种月黑风高的时候。”
扶尔被他说得红了脸,松开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腿上,小声道,“包……包好了。”
许嘉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满意地点了点头,“越来越熟练了。”
扶尔,“嗯。”
好像又没什么留下来的理由了。
扶尔咬了下唇,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赖着不走很奇怪,可他见不到许嘉的时候,心里总是痒痒的,脑海里面也一直叫嚣着一个念头:去找他,去找许嘉。
他觉得他病了,或许和心魔有关,却又不好意思和任何人开口。
许嘉也想到了扶尔的反常或许是和心魔有关,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刚才张译说的那些话。
“你管?你告诉我,你怎么管?”
“他犯心魔的时候,你除了在一旁干坐着,还能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让他死?还是你觉得他离了你就不行了?”
……
“二叔公今天和我说……”许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答应他,等我毒解了就和他一起走。”
扶尔一愣,随即点头道,“嗯。”
不断敲打的手指顿住,许嘉的眼色变得晦暗不明,舔了下嘴角说道,“他说,打算带你去南岐,说是那边的气候很好,适合养伤。”
放在腿上的手不自然地紧握成拳,扶尔顿了两秒后,继续点头道,“嗯。”
许嘉在得到他的回答后,抬起了头望向他。
扶尔正低着头,从许嘉的角度看,只能看到扶尔的侧脸还有在光影下细细的小绒毛,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而后才继续说道,“哥哥,你知道南岐有多远吗?”
“远到就算是骑马日夜不停地走,也要走上整整半年。”
“如果你走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无所谓吗?”
扶尔的瞳孔骤缩,猛地转过头来与许嘉对视。
他本就因为心魔的事儿对许嘉分外敏感,现在听到许嘉说“再也见不到了”,居然直接带出了哭腔,咬着嘴唇才不至于让眼泪掉下,他用力甩了甩头,眼眶里的泪瞬间摔落,顺着脸颊滑落到手背上,“我不要。”
许嘉被他盯得心都要化了,却还是硬着心肠继故意说道,“可是不走的话,哥哥的心魔太危险了,留在这儿没人能帮得了我们。”
扶尔垂下眸,攥紧拳头用力到肩膀都在打着颤儿。
许嘉觉得自己简直是坏透了,扶尔对他那么好,他还专说这些话来吓唬他,威胁他,可是……可是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让扶尔主动说出心魔到底是什么呢?
只有知道了,才能彻底解决。
许嘉一边握住扶尔的手,一边坏心地诱哄道,“哥哥也不想走,对不对?”
扶尔看了他一眼,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许嘉,“那哥哥告诉我,欺负哥哥的这个心魔到底是什么,我帮你一起解决它。只要解决了它,哥哥就不用走了,对不对?”
两个“对不对”直接将扶尔的理智全部带走了,他痛苦地弓下腰,将脸埋进自己的手心里,晶莹的泪顺着指缝流出。
“是……是我自己。”
许嘉愕然,张着嘴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座位上起身,蹲到地上,停了一会儿后,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扶尔颤抖的肩膀,大脑一片空白,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一坐一蹲,不知道过了多久,扶尔的情绪已经稳了下来,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带着水光盯向许嘉的方向。
许嘉的心倏地就疼了一下,伸出手碰了碰扶尔的眼睛,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