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周顺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蓦地心里想裴宇想得痒痒,就像趁着这个机会偷溜去看他一眼,薛荣宝却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肯离开,他停住,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薛荣宝,“干爹你去哪啊?”
周顺,“没去哪,就随便转转。”
薛荣宝,“哦。”
又继续跟,周顺烦躁地转过身用手指着他,“别跟着我!”
薛荣宝委屈了,用手搅着衣服道,“为什么呀?不是随便转转吗?”
“……”周顺,“有点私事儿,你先回去吧。”
薛荣宝闻此反而凑了上来,“什么私事儿啊?”
周顺,“……”行吧,刚才夸他的那些话全部收回。
原来不是有长进了,原来是只能看懂张译一个人的眼色。
薛荣宝,“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吗?”
周顺,“……”
薛荣宝,“啊干爹,该不会是有人在找你的麻烦吧?是有人欺负你吗?”
周顺,“……”
薛荣宝。“你说话呀,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周顺,“你帮不到。”
薛荣宝,“为什么呀?”
周顺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我去找你嫂子!你帮什么忙?”
薛荣宝闻此惊讶地捂住了嘴,再也不敢跟着走了。
屋内,张译凉飕飕地瞥了许嘉一眼,将手放在嘴前干咳了一声,“听说,昨晚扶尔在你那儿过的夜?”
许嘉一愣,随即笑道,“没想到二叔公的消息还挺灵。”
“……”张译道,“许嘉,我劝你一句,扶尔不是那种随便玩玩儿的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许嘉脸上的痞笑逐渐淡了下去,两只眼睛出炯炯的光看向张译,“我没玩儿,我认真的。”
张译挑了下眉,不可知否,而是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现在在扶尔心里,还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弟弟?别说□□之事,就连人与人之间正常的情绪他都很难产生共鸣。许嘉,你想要的,扶尔未必能懂。”
许嘉,“他并不需要懂,他只需要这样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张译笑,“那你呢?就这么成天和他不清不楚地在一起?让他误以为兄弟之间也是可以同床共枕?甚至行床笫之事?就这么天天哄着他,骗着他,让他像个傻子一样?”
放在膝盖上的拳握紧,许嘉道,“我没有把他当成傻子,我说他不需要懂,是不想他因为这些事情而烦恼忧心。”
“可是他必须懂,不是吗?”张译直勾勾地抬头望向他,“没有人可以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就算是再想逃避的事,也总会有要面对的一天。”
“毕竟,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力气再次加大,连指关节都泛着白,许嘉道,“我不想逼他。”
“呵,不想逼他?”张译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想逼他?还是怕事情说开了后,扶尔会因为接受不了而离开你?然后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许嘉的下颌线紧绷成了一条线,心中所有的顾虑被当面撕开,他却仍不躲不避地回瞪过去,“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外人没资格插手。”
张译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说不过了就拿这套说事儿?什么外不外人的,就凭你和他同床共枕了一晚,你就成内人了不成?那要是这么算的话,小扶尔和我不知道在一棵树上睡过多少次了呢,你是外人才对。”
许嘉彻底被激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而张译似是早有预料似的,也一掌落了下去。
两股力量在小小的方木桌上相遇,而后撕扯、争执,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桌子在这样势均力敌的两股力量下,竟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原地,只是桌脚在猛烈地颤抖着。
许嘉狠厉的下三白看上去十分慎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译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地对着他弯了下嘴角,“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难道你觉得其实扶尔不喜欢你?还是不想面对那份只是哥哥对弟弟的情感?亦或是不想承认那份爱不过是他的纵容而已?而这份纵容,就算不是你,换了谁也是一样的。”
许嘉被这一连串问得懵在了原地,手掌上的力气收回,桌子在顷刻间就碎成了粉末。
“你在害怕啊,许嘉。”
是的,他不确定。
自始至终,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对扶尔的这份爱。而扶尔对他到底是什么?他从来都不敢细想,有时候也会侥幸地哄骗自己道,万一是呢?
可是更多的时候,则是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万一……不是呢?
这点恐惧足以打败了他所有想要前进的念头。所以懦弱地选择了安于现状,哪怕不清不楚,也总比扶尔接受不了要离开强。
只要扶尔待在他身边,他就能无数次地哄好自己,再无数次地主动向扶尔伸出自己的手。
自从扶尔上次被绑架回来后,许嘉就知道,自己再也没可能放下了。
因为没可能,所以胆小得不愿意承担任何一点失去它的风险。
所以卑劣地选择了欺骗,可笑地编造了一个虚幻的世外桃源。
扶尔不懂爱,分不清情的区别,他就哄骗他,说哥哥抱弟弟是可以的,就算接吻也是正常的,同床共枕也是没什么不对的。
因为他既不想承担失去他的风险,也矛盾地想要更加亲密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