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内突然出现了一只素白的手,德莫顺着指尖向上看去,与蹲在地上的阿莱艾来了个对视,德莫微怔的目光立马变得厌恶,他恨声道,“叛徒!”
阿莱艾没有因为他的这句怒骂而收回手,她扭着头望向许嘉消失的方向,“德莫,你知道许嘉左脸颊上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那道疤,那道从鼻梁处一直延伸到太阳穴的疤。
“是被须怜剑划伤的。”
德莫怔住了,不可置信地与阿莱艾对视,“你在说……”
阿莱艾收回手,抱着自己的腿与德莫平视道,“在须怜剑下都能活下来,你觉得他和你打这么多次却不杀你的原因……是什么?”
“他是真的想用心做好这个王上,我们应该相信他。”
“德莫。”
在许嘉已经摩拳擦掌地准备第四次打斗时,却在刚掀开帐门就看到了以德莫为,跪倒了一大片的狼兵子民,许嘉一时愣在了原地,抬起的手都忘了放下。
德莫单膝跪地,左手放在了自己的右边胸口上,高声引道,“参见王上!”
“参见王上!”
冲天的齐声高喊似乎连草原上的云都震动了。
那本是一个安静的、再寻常不过的余辉时刻,橙红色的太阳光沐浴了整片草原,落日像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就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透明温柔的风从丝掠过,带起了砰砰乱跳的心脏。
实现了长久以来的目标后有种什么样的感觉?
许嘉以为他会开心,甚至会高兴到不知所措。
可是这些都没有。
一股疲惫感和无所适从的迷茫感铺天盖地地冲他席卷而来。
那一刻,许嘉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扶尔。
原来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抱着你来得让我心满意足。
许嘉骑着域犬马去青石山的时候,心里有种平静的紧张感,平静是因为这种紧张感已经持续了太久了,每次只要一想到就会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一天中尤其当他坐在草原上望着落日的时候最为强烈,他会想,扶尔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因为他的不辞而别而生气?
他去找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出现的太晚而闹别扭?会不会不愿意跟他走?
“吁——”
域犬马随着缰绳的骤然拉紧而停下,在原地左右来回踏步。许嘉望着面前的郁郁葱葱的树林,眼中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跟在他身后的阿莱艾上前道,“王上,您确定是这儿吗?我没看见什么山啊。”
许嘉周围看了一圈儿,“是这儿。”
许嘉在青石山下等了好久,开始是阿莱艾还有好多狼兵跟着他一起等,等了快一个月的时候,阿莱艾道,“王上,既然青石山不肯现身,要不我们直接把它打出来得了。”
许嘉摇了摇头,并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一个半月的时候,阿莱艾道,“王上,你说我们在这儿等,他们知不知道啊?”
许嘉顿了几秒后道,“知道,他们能看见的。”
只不过是扶尔在生他的气罢了。
又过了半个月,阿莱艾开始频繁地劝许嘉回西北,她说,“王上,他要是想见你早就出来了,我们何必在这儿苦等呢?”
许嘉依旧是看向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说话。
“你们先走吧,我再等一等。”
阿莱艾劝却说未果,只能带着狼兵先行回西北,留下许嘉自己还在固执地守着那一片树林。
阿莱艾走后,许嘉自己又等了三个月,每天晚上他就睡在树上看月亮,白天有的时候会到附近的城镇走走转转,他会忍不住想,当扶尔还是小扶尔的时候,每一次跟着师父下山,会在哪一家的汤品糕点铺子停下?会不会因为不好意思说而偷偷地咽口水?
啊,是他最爱吃的红薯甜米羹。
就这样想着想着,许嘉也不觉得这三个月有多么难熬,他时常百无聊赖地哼着小曲乱转,却从未真正离开过这片地域。
算算日子,从他离开西北出到青石山,也已经差不多半年了。
半年了啊,他半年都没有和扶尔见面了。
那天晚上许嘉忽地就伤感了起来,躺在树干上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团,哭不出来,眼睛干干的,但心里面却难受得要死。
他想,他当时下山的时候怎么就没来得及跟扶尔打声招呼呢?
啊,扶尔该不会以为他不要他了吧?
许嘉越想越有可能,一下子翻身从树干上坐了起来,他决定不再继续干等下去了,得找个法子逼青石山现身。却在刚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就脚步一顿,连扬起的手都忘了放下。
面前的平地而起的这个——不是青石山又是什么?
第64章
许嘉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地像是一只猴子般冲上了山,在他进入的刹那,山门再次紧紧关闭,消失在了世间。
青石山好像和他半年前离开时并没与多大的变化,但许嘉并不认识路,只能东闯西跑,凭着记忆回到了自己当初苏醒的那个小院子,在院子里的树下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许嘉急促的脚步缓缓慢了下来,在距离那人半米处停下了脚步。
“二叔公?”
张译回过神,对许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个混账,还真是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