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踌躇间,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迎面走出来的男人显然没有料到陌生人的拜访,等到他看清眼前这张脸的时候,瞬间在原地怔住。他缓缓张大了嘴,眼珠不住地颤动,整个人却宛如被石化了一般,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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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四十的舒长贵已经两鬓染霜,默默地在厨房忙碌着,原本十分熟稔的活儿,今天做起来却频频出错。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两声。
舒乐看在眼里,百感交集,眼前一片模糊。
大概因为现世中她孤苦伶仃,一无所有,所以才会被骤然拥有的财富与权势冲昏了头,梦里的那一世她根本没把这个便宜父亲放在眼里,反而埋怨他拖累自己。
重回到起点,她才现,这世上最难得的,其实是这个朴实笨拙,却真心实意疼爱她的人。
舒乐抹抹眼角的泪,去给舒长贵帮忙。
舒长贵却护过手里的抹布念叨地说:“不用你来,把手给使粗了。”
话音刚落,舒长贵手里的动作就是一顿。
“爹——”就像小时候过年节放炮竹的时候,舒乐躲在他身后那样,她从背后抱住了他。
舒长贵又惊又喜,手也不知该放在哪,听见背后闷闷的呜咽声,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颤声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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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母难产,生原主的时候就去了。舒乐走丢的这些年,舒长贵一直是一个人过。
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吃的,院子里不到半亩的地,挤挤攘攘地种了两茬菜蔬,舒长贵开春买来的鸡仔,现在已经能收上些蛋,一天能收四五个,多的就拿来卖钱。
今天失散多年的女儿回来了,舒长贵把一直以来舍不得杀的生蛋母鸡也宰了一只,就为了给舒乐准备顿丰盛点的饭菜。
舒乐知道家里的条件,不愿让舒长贵杀鸡,舒长贵却十分执拗,“你刚回来,不能委屈了你。”
舒乐又在原地感动地心口热,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她暗自誓要改变现状。
“爹,您歇着吧,我来。”这一回,舒长贵又要执拗,舒乐便笑了笑,柔声道:“这么些年,您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今天您就好好歇着,我来做给您吃。”
看见女儿泛红的眼眶,舒长贵心里一软,道:“这杀鸡太脏了,爹给你弄干净了你再做。”说完却像说错了话,定定地看向舒乐。
自舒乐回来开始,舒长贵就像做梦一样,一直也没敢在舒乐跟前自称一声“爹”,就连舒乐刚才叫他的那声爹,他都有些恍恍惚惚地,不敢确定,谁知这回就脱口而出了。
舒乐鼻头一酸,看着舒长贵莞尔一笑,“好,听爹的。”
父女俩就都笑起来了。
舒长贵将鸡处理干净,舒乐就麻利地接过去放到案上,三下五除二给剁成块了。那熟练程度简直让舒长贵都感慨。
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舒长贵总也闲不下来,一会儿剥个蒜,一会儿搬个柴,舒乐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舒乐将鸡肉上的血水冲洗干净,起锅烧油,油热了就往里倒上冰糖,一边拿大铁勺搅化,不一会儿就泛起了焦糖色的油花,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点甜丝丝的油烟味。
舒乐眼疾手快地将鸡肉倒进锅里翻炒,激起一片带着肉香的油烟,鸡肉很快蒙上一层油亮的金黄色,再放入生姜、大蒜、八角、香叶、花椒和干辣椒炝锅翻炒,一股又香又辣的味道混合着肉味瞬间扑面而来。一早上都没来得及吃饭的舒乐,此时肚子咕噜噜直叫,她一边情不自禁地猛咽口水。
舒乐继续有条不紊地往里加入酒、酱油和盐,此时肉色更加诱人了,她又加两瓢水,盖上盖儿,放在灶上焖。
就在这个当口,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舒长贵赶紧扯过舒乐的袖子将她往灶台后边拉,压低了声叫她蹲下别动。
舒长贵这些年为了找舒乐,从城郊乡下搬进城里,欠了不少的钱。因为人穷,只有放高利贷的崔胜肯借钱给他,现在利滚利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番。
上一世,舒乐当惯了千金,心高气傲又没眼力见,讨债的人来势汹汹,她就比人更凶,最终那人打断了舒长贵的腿,还将她抢回去交给了大腹便便的债主,她就被迫成了那个债主的外室。
这一次,她可不会重蹈覆辙。
第3章讨债
门还在“咣咣”地响着,伴着粗俗的骂声,舒长贵口里应和着诚惶诚恐地去开门。
“磨磨唧唧半天才开门,干什么吃的!”
舒长贵一开门就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还好舒乐眼疾手快,这才扶住了舒长贵。
舒长贵焦急地小声说:“不是让你藏着吗?怎么出来了。”
舒乐轻声地安抚,“爹,没事的。”
进门的大汉满脸横肉,身长也得八尺来多,浑身肌肉,几乎能顶两个舒长贵。他是专门催债的刘大壮,身后还跟了四个凶神恶煞的小弟。
“哟,哪来这么一个姑娘?舒长贵,几天不见,你本事了。”刘大壮玩味地说着风凉话,一边上下打量着舒乐。身后的小弟递来一个凳子,刘大壮顺手接过,往院子里一坐,小山似的。又道:“庄家的钱,看样子是能还上了?”
“是大壮哥吧?”舒乐朝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