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师傅说话向来没人敢还嘴,他有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接着瞪圆了眼珠子,唾沫横飞,“怎么不能扣你钱!你迟来还有理了!有没有规矩!”
“我就是为了万福楼的事才晚来的,”舒乐义正言辞道,“菜我都想好了。”
钟师傅白了她一眼,菜也轮的到她想?
但转念想起她那一手猪肚鸡,他胸中郁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噎了一刻,“行,好,你做,你真是好能耐。都让开给她倒腾地方!”
顾二花瞥了她一眼,心下不悦,风凉道:“别是吹牛吧?菜说想就能想出来啊?拿钟师傅当什么。”
这话恰是把钟师傅心里所想给说出来了,他如今一把年纪,心里其实最怕青出于蓝,舒乐这样出风头已让他十分不悦,给她的提拔的机会,她就应该心怀感恩规行矩步地干活。琢磨菜,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顾念着别在人前落了不能容人的口实,所以才没说出口。
舒乐笑道:“你倒别牵扯钟师傅,这吹牛我确实有点心得,一道菜而已,想想就出来了。”
顾二花被她这举重若轻的态度气得不轻,恨恨道:“等你做出来再说罢!”
大厨房里这几个人,谁平日还没吹过个牛,看着这样神仙一般地人物也跟自个儿一样,都觉得她说话有意思,心里不觉就拉进了距离。看着顾二花吃瘪,更觉得好笑。
舒乐开始做火锅。
她去后院挑了几根鲜牛骨,焯去血水,然后就搁到大锅里煮,留做底汤。
舒乐将小葱麻利地挽了个结,又往锅里加入姜片和大蒜,接着就盖了锅盖让它慢慢煮去。
顾二花冷眼瞧着,哂道:“看来看去,也不过是这些招式,你该不会只会做汤吧?”
舒乐哂道:“你该不会以为这些招式只能做你想的那种汤吧?”
顾二花被她气得够呛,干脆闭嘴把头别过一边。
舒乐实在没工夫搭理顾二花,手下抓了几把辣椒准备做底料。
做底料的辣椒有些讲究,有干的有鲜的,有皮厚的有皮薄的,总之鲜的剁末,干的捣面儿。
干辣椒面儿先混了三种,灯笼椒,二荆条还有火山红,杵碎了往开水里一浸,一盏茶的时间,锅也热了,便将辣椒面倒进去,把水分煎得一丝也不剩,这时候的辣椒面被煎得焦香而脆,又不糊,寻常拿来拌凉菜也十分好吃。
再往锅里加上牛油熬化,将葱姜蒜搁里头爆香,加辣椒面翻炒,空气里的味道辛辣呛鼻,又香又冲。
舒乐又挖了一大勺豆瓣酱,八角丁香等等香料碎一早也准备好,加白酒、葱姜蒜,都倒进锅里,在火上熬,不出一刻,红油就都熬出来了,被大火煎地滋滋响,香气更加浓郁。
不止舒乐,大厨房里众人都被这浓香勾得直流口水,胡麻子“咕咚”一声,弄得四下都往他那瞟了一眼。
万福楼外都是排着队等汤面的食客,忽然闻到里头一阵特殊的香料味飘散过来,转而是辛辣的呛味儿,光闻就能想象出来那油汪汪的红辣子,勾得人心痒痒。
有个忍不住循着味儿来到掌柜的跟前,探头探脑地往大厨房瞟了一眼,“这是什么菜啊?这么香。”
后头人也觉得好奇,有四五个人也探身过来一齐听,更有甚者过去就要掀帘子瞅。
掌柜的笑着拦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咱们这儿的后厨是不准进人的。”
客人伸着头往厨房瞟,“可这好香啊,是菜吗?”
“我想吃这个。”
“我也想。”
掌柜的只管账面和跑腿的伙计,对厨房里的事儿却不了解,不过他也觉得这香味儿真是很勾人胃口,似乎是菜。严谨起见,他道:“这样吧,我先进去替诸位瞧一瞧,诸位在此稍安勿躁。”
说罢便叫长淮先来照看着,自己进了屋。
舒乐这时候已经熬好了底料,把它盛进了一个小瓷盆里。
掌柜的问道:“你做的这是什么?外面好些客人追着我问,都说想吃。”
舒乐笑了笑,“火锅。今天才试着做的,他们要想吃,限量两个人来试吃,多了也没有。”
掌柜的“嗳”了一声,掀帘子出去了。
顾二花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嘀咕道:“什么火锅水锅的,还限量两个人,净会出妖。”
舒乐已经去后院找食材了,她吃火锅尤爱吃肉,牛羊肉各来了一斤,鲜鱼也来了两条,河虾、豆腐、冬笋、香菇、土豆,应有尽有。
不过对于舒乐来说,最重要的是鸭肠和牛肚,可万福楼进货不买杂碎,舒乐就先把有的都带回了大厨房。
大小厨子们一瞧,舒乐竟是拿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凑在一起不伦不类,光说牛羊肉和鱼虾混在一起,简直就不敢想这是人能吃的搭配。
舒乐叫近手旁的小帮厨搭把手,所有的菜都是常规的处理,清洗切块,土豆切片,不过牛羊肉一类的食材不好处理,若是片得厚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她想了想,恭恭敬敬又请了钟师傅来做这件事。
钟师傅原本不乐意,“还有你做不成的事?”
舒乐知他因为方才的事恼,笑道:“这刀工非您不可,也只有您能做到。我还是差远了。”
这显而易见的彩虹屁让钟师傅很是受用,他耷拉着眼皮哼了一声,最后还是操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