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琰不动声色地敛了神情,静观事态的进展。
舒乐不紧不慢地走到狗剩跟前,从容地审视了他一眼,笑道:“你倒说说,要我给什么交代?”
狗剩骂她起劲,可跟她真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却被她的目光扫得心虚,他退了两退,扶住桌角,甩了甩袖子指她,“你抄了醉春楼的菜谱!”
“哦?”舒乐垂眸轻笑了一声,片刻后复又抬眼瞧他,“证据。”
狗剩的手颤得不成样子,“你、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舒乐顿住了脚步,眼里笑意更盛。
众目睽睽之下,面对舒乐明晃晃的嘲讽笑容,狗剩脑子里气血上涌,乱成一片,他语无伦次,“你这汤的味道和、和醉春楼的一模一样,人家还比你早挂了一个时辰的牌子,你还说不是抄人的!”
“哎呦”一声,狗剩跌坐在地上,他不知何时,已经沿着桌子退到了边角,一个不防跌了下去。
舒乐颔做出了然的样子,拖长了声调“哦”了一声,“就这?仅仅因为时间先后,你就说我抄了他的菜谱?那我若是说,他一早得了我半成品的菜谱,而我囿于比试不得不迟于他做出成品呢?”
狗剩一心只想搞坏舒乐的名声,根本没有细想其中的逻辑,他被这一席话忽然说懵了,怔了一瞬,他脸憋得通红,急道:“你强词夺理!”
舒乐笑意不达眼底,“证据。”
众人细细品味她的话,开始议论纷纷。
这时候长淮回来了,舒乐抬眸瞧见他,转向了众人,笑道:“今儿一早各位客官们时间也紧,想必好些人都还没来得及去醉春楼亲自瞧一眼吧。长淮,你把东西都拿出来让大伙儿看看。”
长淮打开食案,将里头冒着热气的豆腐羹一一摆在桌面上,拢共五碗。
舒乐道:“大家不妨来尝尝。”
众人的神色怔了一怔。
“这豆腐羹瞧着不大一样啊。”
“汤色确实是挺像的,可是明显九香楼的刀工更别出心裁。我就没见过头丝儿这么细的豆腐。”
“这该不会是醉春楼有意碰瓷儿吧。”
有几个人已经跃跃欲试地端了碗,阮师傅也走了过来。
几位客人低头尝了起来,纷纷蹙起眉头,又尝了几口,然后找回自己买的九香楼的那碗羹对比,面面相觑了半天。最后终于有一个开了口,指指九香楼的那碗羹道:“好像是这碗更好喝,但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你也是这样觉得吧?”
其余人纷纷点头。
阮师傅细细尝了一口,眉心微微锁起。她味觉向来敏感,这碗汤的口感和舒乐做出来的确实不同。
醉春楼这碗的味道显得酸了些,而舒乐的那一碗特意加了冰糖处理,所以口感醇厚而柔和。仅这一点点糖的点睛之,就足以让这两碗羹在挑剔的老饕跟前判若云泥。
她将这一番区别说与众人,满楼宾客议论声更重。
狗剩这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忽然有人开了口,指着狗剩道:“诶——我说怎么瞧着这个人这么眼熟,他不是之前往舒娘子家里倒大粪那个人?之前还被扭送到公堂挨了板子的!”
一语惊醒了在场的众人,曾经在公堂上见证过的人纷纷应声,“可不是他吗。”
“他这是报私仇来的吧。”
“嚯,我看那方子指不定就是他偷了透露给醉春楼的。他家不是住舒娘子家隔壁吗?”
“不好说,你说得还真有理。不然怎么偏偏就这么巧,醉春楼和九香楼同天出菜,他就跑这来闹事?”
狗剩彻底呆不下去了,他匆匆抹了把头上的汗雨,慌不择路地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他这一逃,更是坐实了众人的揣测,满堂宾客一边夸赞舒乐心思别致,一边忍不住唾骂醉春楼,这里头若说没有醉春楼的事,谁也不信。
舒乐这时候回身转向众人,从容道:“既然大家心中已有定论,那便散了吧。九香楼多谢诸位的捧场,日后定会拿出更多美味菜品,不负众望。”
她站在人群中央,明晃晃的笑若四月的艳阳天气,美不胜收。
舒乐察觉到脸畔的视线,自然转过身,紧接着,笑容僵了一僵,然后努力笑得更明媚了些,接着迅地转身,跑了。
薛峙才从那惊鸿一瞥的笑靥中回过神来,对着舒乐落荒而逃的背影目瞪口呆,转而心中郁闷,他连话都没来的及说呢,她至于这样吗?
回眸看向太子和沈正青,两人都是铁青着脸色。
薛峙顿时了悟,定是这两人吓的!不对,被太子殿下吓到的几率更大!
薛峙只瞥了两眼,就慌忙将视线从太子殿下的脸庞挪开,心中不禁腹诽,一个这么俊朗的少年,怎的严肃起来这般吓人,别说舒乐了,他也怕呀。
回想起方才那灿若春辉的笑容,不知怎的,舒乐这个人的形象又明媚了那么一点点,连逃跑的样子,都有几分可爱。
薛峙咳嗽了两声,僵着嗓子开口,“其实我觉得吧,舒乐这个女人还挺有本事的。这么大的阵仗都不带怕的,脑子还清楚得很。所以吧,咱们以前可能对她多少有点偏见。”
沈正青没有说话,暗暗磨牙。
看样子沈正青不这么认为,薛峙又咳了一声,看向苏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