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来这里的路上,苏琰的心里平静无波。但在见到舒乐的一瞬间,他好像挣脱了什么桎梏,心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那股挣脱桎梏的快感令他觉得畅快。
满院的桂花香气勾得他心弦微动,她鸦青的丝间也是这样甜的香味。
由着这桂花香,苏琰又想起更熟悉的味道,目光在房中缓缓逡巡,果然,桌上摆着一碟桂花糕。
“太子殿下不必多说,小女子不知九香楼与殿下有牵扯,决不是有意纠缠,现在既然已经明了,以后在宫中,小女子也会远远绕着殿下走,绝不会扰了殿下的清净。”
舒乐想了想,毕竟苏琰这也是阴差阳错地救了自己,还救了不止一次,毕竟她给苏琰打工也挣了他的钱,那她就大大方方,主动一点,让他免开金口,也少惹他嫌。再者说,她脸皮虽然厚,也架不住他再叫自己滚一次呀。
苏琰那双桃花开扇的眼睛挪到舒乐身上,含了一层薄怒。
绕着他走?
好一个绕着他走,他三番五次救了她,就救出来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硬邦邦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满,“怎么,连声谢谢也不会说?”
舒乐满头问号,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啊,他什么时候稀罕人跟他说谢谢了。
她偷偷抬眼打量苏琰,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被他抓了个正着,苏琰眼里含了薄怒,在等着她说话。
舒乐只好干笑起来,想了想,今天上午谢他的时候,他好像还挺乐意听,故技重施,又搬出了她的老一套,“谢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身手不凡,侠肝义胆……”
“停。”说到一半就被聂玉书打断了,他可是知道太子最烦罗里吧嗦,更讨厌人油嘴滑舌溜须拍马,他要是敢这样跟太子说话,太子殿下用眼神都能把他杀得体无完肤,他趁早也别在太子殿下手底下当差了。
然而,他喊了停,还是被太子殿下用眼神杀了个体无完肤。
聂玉书十分惶恐,额头上霎时出了一层细汗,他捉摸不透太子的意思。
难道他打断的不是时候?
难道太子殿下乐意听这些?
他看向苏琰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诧异。
舒乐问询的目光追着聂玉书问,“老板,你看我还说吗?”
聂玉书不敢看她,袖底偷偷抬手示意她继续。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现在虽然不清楚太子殿下是不是想听这些,但只要太子殿下的注意力别在他头上就行,他真是遭不住太子的目光了。
接着他极有眼力劲地去收拾地下躺着的黑衣人,他得忙活起来,不然真的显得他很废物。
得了聂玉书的肯定,舒乐就继续流畅地说下去:“太子殿下侠肝义胆,古道热肠,臣女感激不尽。”
说完,她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苏琰,等他的回复,满脸都恭恭敬敬地写着“您看您还满意吗?不满意我还能再拍”。
苏琰的薄怒被她这流水一般的马屁浇灭了,她仰着头瞧他的时候,像是一只乖巧的微笑狗狗,苏琰心情稍霁,甚至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半晌,几个人都不敢说话,木头人似的定在原地,等着苏琰的反应。
最后还是舒长贵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太子殿下,这是小女做的桂花糕,还没动筷,太子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尝尝?”
他看太子也不说话也不动,摸着手里的折扇站了半天了,眼光似乎一直在那碟桂花糕上,左思右想,还是鼓起勇气试探了一番。
聂玉书正在捆人的手一下子停下来,回头不可思议地看了舒长贵一眼,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舒乐更是大惊,她可是知道苏琰的,爱干净得很,别说她这小厨房做出来的菜了,就是筷子这一关,他肯定就过不了。贸然邀请他,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冒犯,不是等着挨刺儿吗。
她赶忙带了笑拉住舒长贵道:“爹,你瞧你,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什么没见过,哪缺咱们这点吃食?是吧太子殿下?”
“缺。”苏琰淡淡吐出一个字,打断了舒乐的话。
舒乐噎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脸上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舒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她满脸都写着“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你人设呢?
苏琰看向她,漂亮的桃花眸似有若无地勾起了一抹度,“缺。”
声音如环佩琼响,淡而又淡,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你五分钟招待我”的表情。
舒乐不知道他又在折腾什么,心底苦,但还是带着笑应下了。这个世界他是爷,他说了算。只要不涉及到命的事,好说。
第45章三秋金桂(三)
苏琰一个“缺”字,三人就一刻也不敢耽误,毕竟这儿才见了血,不适合进食,舒长贵就带苏琰去了厢房,擦凳子的擦凳子,腾桌子的腾桌子。被打晕的黑衣人则被捆在柴房。
舒乐知道苏琰讲究,把自己本来打算珍藏的玉著拿来给他,这双玉著还是临别时阮师傅赠的,为了庆祝她当选女官。不拿出来也确实招架不了他。
一碟桂花糕,雪白的糕体,上头淋着橙黄晶亮的桂花酱,这桂花酱放在坛子里封了三天了,正是酵得最好的时候,香气也格外浓郁,连空气都染上了丝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