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最近的几个妖怪险些没叫那泛金泛红的亮光闪瞎了眼,待到他们揉过眼睛之后再看,就发现镜子里果然映出了东西来。
镜子里的影像既非正对着镜面的秀秀,也非挤在一般的那几个妖首,而是一抹极为模糊的雪色虚影。
“咦?”秀秀奇怪的晃了晃镜子,等里头的影子清晰之后,她这才纳闷道,“怎的不是账房先生……”
位于秀秀身后的东桥居高临下,并开始仔细地审视起镜中的影像。
初时他也只能朦胧的看出那雪色的虚影仿佛是在挣扎,但很快,他就得以如愿以偿的看清全景了。
只见镜中有一通体雪白的狐狸正摇头甩尾的同一团漆黑如墨的暗影缠斗。他们所在的地方本就十分的阴暗,但那看不出首尾的暗影却比黑夜还来得幽深。
东桥默默将那狐狸的尾巴数了数,不多不少,恰好八条。
他所知的八尾狐,也仅有胡嵇而已。
“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你躲哪里去啦?”秀秀对狐狸打架并没有什么兴趣,为了能快些出去见青衣和黑三郎,她就心急的晃着昆仑镜叫道,“账房先生你快出来!秀秀有事情要问你啦!”
“等等——”略瞧出端倪来的东桥连忙把住秀秀的手阻止道,“我好像看见账房先生了——”
“哪里?”边上心急难耐的妖怪们不等秀秀开口就连声追问起来,“东桥小哥你倒是快说啊!可把我们急死了!”
东桥没有言语,只是握着秀秀的手将昆仑镜挪近细看。
不曾想他这一挪,镜子里的影像顿时就散掉了。
众人原就没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正是着紧的时刻,如此再叫东桥弄得看不见东西了,他们自然就该埋怨起东桥来。
东桥对他们那嘈杂的谴责声充耳不闻,只一门心思的专注于研究昆仑镜。倒是秀秀被吵得难受得紧。
“东桥,秀秀耳朵疼。”秀秀一边诉苦,一边又捏紧了昆仑镜往东桥怀里缩。
静立许久的季厘国族人们这才出手了。
囚妖索的声响便是在人声鼎沸中也十分清晰,抱怨中的妖怪们一听见催命符般的锁链声,就吓得一下子退开了老远。
地穴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没有谁敢随意发出声响。
赶跑了碍事的妖怪之后,族人们这才凑近了东桥,并低声问道:“瞧你方才的神情,可是看见什么在意的东西了?”
“确有一点。”东桥目不转睛的盯着昆仑镜,知道反射出熔浆红光的镜面再度显出影像来,他这才蹙眉停手道,“秀秀你认真瞧瞧,里头那团黑影可是账房先生?”
不明所以的秀秀依言细看了一下,好半天才迟疑道:“秀秀看不出来……”
“账房先生最善隐匿气息和身形,你一个小娃娃看不出来也是正常。”东桥并没有失望,相反,他又继续要求秀秀道,“你叫他,看他会不会答应你。”
秀秀眨了眨眼睛,心里却是有些不乐意。因为昆仑镜可贯通虚实,以往黑三郎还曾用它召唤出了一个妖怪,那时的情景秀秀依然记忆犹新。虽然她用的时候并不曾真的有妖怪从里头跑出来,但是对上凶猛的大狐狸,秀秀还是有些胆怯的。
“它会不会伸出爪子来挠秀秀?”秀秀小声道,“秀秀不怕小狐狸,秀秀怕大狐狸……”
东桥一脸肃容的看着秀秀,半响才道:“我们在这里困了许久了,外头孤军奋战的小娘子和黑郎君该等急了。”
秀秀这才鼓足了勇气对着镜子呼唤起账房先生来。
原本正常的镜面霎时一抖,里头的影像顿时就有了变化。
只见正同胡嵇缠斗的黑影徒然一缩,险些就叫胡嵇逃走了,亏得他又及时甩出几股黑绳缠住了胡嵇的后腿。
胡嵇在这被掩埋的地宫中久久不得脱身,心中早已暴怒不已。但还不等他趁机回身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就有一大波沸腾的熔浆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上空。
胡嵇猝不及防的被熔浆冲到了地宫的狭缝之内,若非他及时以四爪钉入土石之内,只怕他如今已经身在地心深处了。
胡嵇会有如此的遭遇,皆是因为秀秀一行人在观镜之时,并不曾发觉他们无意中将镜子安置在了熔柱之下。
金汤铜汁般的熔浆顺着熔柱缓缓流淌而下,虽然仅有一滴落在了镜面之上,但对于镜子另一端的胡嵇而言,涌进来的熔浆却足有江流那般澎湃汹涌。
秀秀显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事情,错愕之下,竟有些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