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是村中的绝户。子孙凋尽,只剩她一人,以通灵和巫医为生。
她家住在河坝下,四周遍植柳树,茅屋低矮。屋边趴着一只小鸡窝。
严锦到坝上时,四奶奶正在行巫。五六人簇拥在屋前,敬畏地围观着。
一见严锦,四奶奶立刻停下,喜笑颜开地招手:“严娘子,你咋往这头来了。哎呀,老婆子家里脏,不好意思叫你坐哩!”
“四奶奶先不管我,救人要紧!”严锦慌忙说。
地上躺着一个人,像是被蛇咬了,腿又青又肿,等着四奶奶救命呢!
四奶奶嘀咕道:“不慌不慌,我敬了咒,不用七天就能好。”
地上男人龇牙咧嘴,几乎哭出来:“疼死我了,恶心想吐。”
“不慌不慌。”四奶奶弯了腰,从地上捡了一根茅草头,“哈”了一口气,在那人伤口半尺处画符似的绕来绕去。口中叽里咕噜,念念有词。
途中又停下,让伤者对准茅草头哈气,自己再接着念,如是反复七遍。
最后收口时,喊了声“急急如律令!”,拍拍手道,“明天再来一回就能好。”
“真能好吗,四奶奶?”伤者妻子看救世主一般,哀求地望着她。似乎深怕她“藏了巫力”。
四奶奶铿锵地说,“你们相信就保证好!不相信,就快点去买棺材!出去打听一下,我老婆子给人敬了上百次蛇了,哪个死了?”
“知道知道,我们信的。”妇人拿出十个铜板来,“小小意思,四奶奶请收下吧。”
四奶奶满不在乎挥挥手,让他们走。
妇人毕恭毕敬将铜板放在了桌上。
四奶奶也不理她,转头看着严锦,绽开菊花似的一张脸,“娘子怎的来了?”
“阿泰不在,来找四奶奶解闷儿,打搅您啦。”严锦奉上一罐子蜂蜜。
四奶奶受宠若惊,满脸皱纹挤成了堆,“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她手忙脚乱收下蜂蜜,拿起扫帚,将门口快铺满的鸡屎扫去了河里。掇了一张小凳子,请严锦坐。
“家里脏,委屈娘子啦。”
“您客气了。”严锦坐了下来,装模作样拿出一个大鞋底。眼角余光瞥见,门堂里都是鸡屎。
咳咳……
“敬蛇”的人又问了几句话,被四奶奶厌烦地说:“走吧走吧,没问题的。回家躺着不要动。静养!”
就在这时,坝上跑来一个女子,老远大声疾呼:“二叔!二叔!”
衣袂翻飞,丝如水——正是李燕妮!
她满脸急切冲下坝来,“二叔,我娘说你被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