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眯眼凝思,静默不语。这会是一场陷阱吗?
结合丈夫昨夜的话,她的心里亮起了警灯:寡妇可不是好人呐,一言不合就给人下药,害得多少人家亲伦尽丧。
锦娘冷静地猜想道:“眼下,她突然上门攀交情,抛出一个大秘密破除我的心防,再把我骗到她家,趁机下药。然后,我就只能任其处置了。依她从前的劣迹,这种事极有可能!”
然而……
眼前这张青淤的脸配上极端的表情,怎么看都像在渴求一根救命浮木。
四奶奶说,自打她丈夫一死,她就多次被人霸占……男人们玩弄她,女人们瞧不起她。
她在村里就没被当过人,走哪儿都是冷眼、唾骂和驱逐。
孤伶伶的一个女子,靠两个已婚的渣滓度日,同时也承受他们的残暴虐打……
就在生日的这一天,她忽然想要有个朋友,渴望得到一点正常的人间情意……
——这好像也说得通。
锦娘心中不是滋味,挺乱的。
寡妇把馒头捡了出来,摆到桌子上。
是点了红的寿桃……
“你一定来呀。你来,我就把秘密告诉你。”
她站起身来,再度抛出这个诱饵。诱惑的技巧可谓相当拙劣,乃至于瞧上去十分可怜。
“请等一下吧。”锦娘说。
她拿起寡妇篮子里的碗,走到中院的墙角边,从瓦罐里抓了腌制的萝卜片,“带回去尝尝吧,不成敬意。”
寡妇并不在乎这个,只望着她说,“你会来吗?”
锦娘不想骗她,“我不一定,要问当家的。如果过了点我还没来,就不要等。”
“我等你啊!”
寡妇不知怎么理解了她的话,兴高采烈地出了门。还像个良家妇女一般,对柴棚方向端庄地福了一礼。
*
锦娘受到了一场严峻的人性考验。
理智上,她有十足的理由相信,理会寡妇并非好事。
就算她没有害人之心,真的只是渴望一点温暖,自己也没义务向她提供。
——交朋友必须是双方真心的选择,勉强迁就别人,是伪善而愚蠢的选择。
然而,每当她下定决心不予理睬,心里就会爬出一只愧疚的小老鼠,七上八下地作乱,在心头啃噬出酸疼的感觉!
她煎熬了一个早晨,希望凭自身智慧作出决定,却沮丧地现,自己只是个拖泥带水的愚妇——最后,不得不向“当家的”求助。
他怜惜地微笑着,只用一句话便驱散了她心里的浮云,“去吧。我会在暗处保护你。”
次日,天越冷了。
锦娘一早就起来,炖了一锅山鸡。留了一碗给徒弟当午饭,其余的用小瓦罐装了,包上一个绒布套子,带去寡妇家做客。她怕这礼太轻了,又补了几尺花布,两条乌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