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这边的帐篷最多,七个帐篷一字排开,其中一个被挂上了麻布。
秦逸掀开门帘,汪鹏已经闻到劣质的檀香味、纸钱的烧糊味,耳边传来的是压抑的抽泣声。
虽说这种规模的大战,死伤在所难免,但是一个个活蹦乱跳,吃早饭时还有说有笑,转眼就变成一具血呼啦冰凉的尸体。
越是熟悉的人,越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梁峰作为主官朝夕相处,好不容易把一个左右脚都分不清的青年,训练成合格的战士。
一仗下来就牺牲了七个,残了三个,整整报销了一个班,他真的是痛彻心扉。
汪鹏进了帐篷,七具薄木棺材一字排开,整整齐齐架在两排长条木凳上。
连每个棺材前插得香炉、燃烧的香火、烧纸的陶盆,都排成笔直的一条线。
方东蹲在一旁正燃点着香火,五个牺牲战士的军中好友,在挨个给陶盆里添加纸钱。
“大人!”
看到汪鹏进来,板子和五名战士都直起身来,立正抱拳敬礼。
是的,汪鹏不让手下跪拜。
现代军礼在这个时代又显得怪异,还是传统的抱拳礼。
汪鹏点点头,从身边眼泡红肿的方东手里,接过点燃的香火,给每一个牺牲的士兵上了三柱香。
这些战士的名字汪鹏都不清楚,他有时会刻意的不去记。
作为一名曾经的老兵,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习惯,战阵之上刀枪无眼,谁也不敢说谁就一定都能逢凶化吉。
战友间的感情最浓烈,那是能迎着枪林弹雨,和你并肩赴死的过命兄弟。
一旦有熟人牺牲,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要许久许久,才能被时光慢慢淡化。
所以汪鹏只关注自己亲近的几个兄弟,其他人基本都是一个个符号。
不用情,所以不会太伤心!
他只会很惋惜,这些牺牲的兵,他们将错过无比荣耀的一生。
但他们不会白白牺牲,他们的名字被铭刻在高大的纪念碑上,记录在光荣的军史上。
他们的家属将以他们为荣,并享受烈属的丰厚待遇。
汪鹏能做的只有这些,毕竟他不能起死回生。
“板子!跟我一起走走”。
汪鹏在一脸感激的方东,那有些萧索的肩头拍了拍。
“是!鹏哥!”
方东抹了一把脸,手上的香灰在脸上添了几道灰印。
秦逸从旁边的桌上拿了块干净的麻布,帮他擦了一下,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嗷!我的腿!别锯我的腿啊!峰哥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隔壁传来凄惨的哀嚎,声音之大,隔着帐篷都能听到。
汪鹏疾步走向这间,门口挂着“白底红葫芦”旗的临时医疗帐篷中。
一掀帘子,浓烈的血腥味和酒精味扑面而来。
梁峰、徐海峰、还有拿着钢锯,站在一旁满脸尴尬的柳维康,三人看到汪鹏进来都是一喜。
绑在木台上的伤员看见汪鹏进来,也立即停下了哀嚎,咬紧牙关。
但是眼中哀求和痛苦之情,让人难以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