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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膜边颤抖的低语久久不息（第1页）

从铁栏门出要经过一个小巷才能到我平时的放学路。不过这巷子也是七绕八拐，由于我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所以是梅若兰在带路。

四周基本是住宅，偶有些开设在一楼的小卖铺和理店，老夫老太们聚在一起坐在家门口的木凳上用本地话聊着天，由于我小时候是在其他地方生活，所以听不太懂老家的方言。

虽然这个小巷就挨在学校旁边，但实在说不上热闹，一些店面几乎没人光顾，要说理由我肯定是有的，大概是这里又脏又臭吧，民宅间互相紧挨着，几乎没有阳光照射进来，路边又经常能看见居民嫌麻烦而堆积的垃圾。

用阴暗潮湿来形容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学生如果没必要的话肯定都不会选择走这里。

“你似乎很熟这里的路。”我问。

“嗯？还行吧，”她回头瞥了我一眼，“就是几个朋友住在这，偶尔去她们家玩的时候会来，来了几次就差不多认路了。”

非常合理的理由，让人无可置疑。但我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可惜我的感觉一向不准，所以算了。

“打篮球开心么？”我问。

“一般吧，我不是很喜欢运动。主要还是能和别人搞好关系。”

那些看似没什么交点的人，生活环境和处事方式都天差地别的人，总是能以某件事为契机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就像我们班上一个八面玲珑的男生和另一个孤僻阴暗的男生，本来一直不对付的二人现对方都喜欢看jojo时，现在基本每天上课下课就黏在一起聊着各种动漫和游戏。

“刚刚那个七号，你有印象么，”现在轮到若兰来问我了。

我摇了摇头，我根本没注意每个人衣服的号数。

“我想想，”她思索该如何描述，“就是那个波波头，脸上有麻子那个。”

“经常用手擦鼻子那个是吧？”

“嗯，就是她，”她惊讶地回头，“这方面你倒是能注意到啊。”

我耸耸肩，并不觉得哪里奇怪，“所以她怎么了么？”

“那个女生有个小一岁的男朋友，还在读初中，下学期准备入学我们学校。”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我答应她要保密来着……不过算了，让你知道应该也没事，反正你也没什么人可以告诉。”

她是不是在损我？

“她很喜欢她男朋友，但她男朋友却没有那么喜欢她，他们是那种……怎么说呢，没有感情基础的情侣，直到她高中为了配合男朋友的兴趣报了篮球部，现在他们之间感情非常好哦。”

我知道若兰想要表达什么，有些事物并非我们的最终目标，而是作为跳板和工具。梅若兰一定藉由自己多才多艺的优势，和不同班级不同年段的学生都打好了关系。但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同样的，也不知道这样做她自己是否开心。

“所以说，”走在我前面的梅若兰说道，“有些事不是为了开心才做的，是为了背后的某事某人而不得不做。”

梅若兰看待事物的方式与我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就是要这样，人与人之间不一样才好。

“那个女生的话，”我回想着方才球场上的一幕幕，“她之前如何我不太了解，但她现在一定是喜欢打篮球的。”

被我反驳的梅若兰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她只是缓缓转过头，又要像之前那样瞥视我，只是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即使是我也意识到了自己跟在后面说话有些不方便，所以走到了她的身边。

当然，还有个原因。

我们走出了小巷，回到了我熟悉的道路上，我们终于能够沐浴到阳光，也总算能看清对方的面庞。

“那个女生每次得分都会激动的呐喊，自己表现好时会沾沾自喜，自己失误时会调整心态鼓励自己，她在打篮球这方面有着自己的自信，她会毫无顾忌的展现自己，让观众、队友、对手和教练认可自己。”

至少以我的标准，如果能够如此的被其牵动。

“如果不是喜欢打篮球，还能有什么理由做到这个地步。所以，哪怕别有用心，也是可以喜欢上的。”

梅若兰还是那样，礼貌地微笑着，只是眼神多了些疲惫，多了些酸涩。

“是么，嗯，是啊，”她的声音不再轻快，“你说得应该是对的……你的说法才是对的。”

梅若兰的嘴角开始抽动，一天下来，她一定在人前笑累了，脸部的肌肉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可她仍然想保持自己优秀出色的一面，于是她的强颜欢笑彻底走形。我没法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她究竟是何种心情又是何种感受，才能露出这样凄惨的表情。

“之前就觉得了，伊尝你真的好会说大道理。”

“因为我经常呆。”

“思考人生？”

“差不多，因为没什么朋友，所以每天都很闲，想那些生存意义想到没完没了。”

“孤独有孤独的好呢。”她露出憧憬的神情，却又在凝视着别处。

一个人不可能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他人始终是他人，无论我们的关系和距离生何种变化，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只是我认清了这个事实，却没法心甘情愿的将其接受，所以我选择了不去知道。

我不清楚梅若兰是怎样的人，即使通过某些侧面对她有了一些了解，但这些了解也可以是错误的，浮于表面的，最终证实他人只是他人这件事。所以我要选择不去知道，装疯卖傻地，相信两颗心是可以贴近的。

我们停在了一个红绿灯口。一路无言。和天满一起回家时，我知道我们会在道路尽头的岔路分别，若兰则不同，我不了解她的家在哪个方向，也许过了红绿灯或者在某个拐角就会说再见，不知该抛出什么样的话题才能在分别之前聊完。

既然如此，那就先问问她家住哪吧。

虽是这么想，但看来沉默太久是有惩罚的。话音还在喉舌间酝酿，我们就恰好撞见一个女生，穿着那种蓬松且飘飘亮亮的连衣裙，造型类似于之前的那个哥特洛丽塔，但粉红白的配色又太过光鲜蠢萌。

“哎呀，兰姐！居然在这碰见了。”女生又惊又喜，“你家不是在反方向么？啊！是准备去哪里玩么？是跟谁去？玉喜？还是艳玲？那还是跟我一起吧，我正好要去一趟……”

女生相当主动的贴在梅若兰身边，滔滔不绝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女生看起来很了解若兰的社交圈，说着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以及可能会去见的人，随带还把她家的大致位置告诉了我。这就是那什么吗，狂热粉？

“没，就是随便逛逛，”梅若兰应付着女生，同时给了我使了个眼色。即使没有这个眼神我也打算在她还没注意到我之前默默离开，因为按她之前的说法，是不希望有人看到我们走在一起的。

于是等灯一绿我就离开了，留下梅若兰和那个女生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