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啊,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啊。”坐在我旁边的阿姨找我搭话聊天。
“有个姐姐。”
“这样啊,我有两个儿子,双胞胎。”阿姨一边埋头忙活着手里的事一边说,“本来关系挺好的,天天都粘在一起,哥哥有礼貌又上进心,弟弟不爱说话但很聪明。可是上了高中后就变了,在家里不怎么跟我说话,俩人兄弟间也不怎么交流了。额…所以就是想问问你…”
青春期的性情转变以及兄弟不合么。可惜啊,阿姨,我和自己家里人关系也不是很好,在学校也不懂如何跟人拉近关系,要让您失望了。
“你们小孩最近都玩什么游戏啊?”
这个问题…让我始料未及。
“游戏么?”我想想,“诶派克斯,无畏契约之类的…为什么问这个?”
“最近孩子都不跟我说话嘛,但是在游戏里就和朋友聊天聊的很开心,所以我就想和他们一起玩,这样说不定就能拉近我们的关系了。”
孩子没法向父母敞开心扉一定有着某些更深层次的理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叛逆。生儿为子女,天生被父母压抑受父母教导的立场,而父母也天生有着指导孩子的义务,两者之间有着不可能平等的关系。
“诶,我老听大儿子说什么吃鸡啊,农药啊,这些好像很多大人也在玩。然后小儿子喜欢玩什么神,什么方舟来着,应该是年轻人玩的。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游戏,要怎么玩啊?”
但是天底下也有这样的人啊,愿意放低身段,试着走近孩子们世界的父母啊。
“大儿子玩的一个叫王者荣耀一个叫刺激战场,都是多人竞技类游戏,主要的玩法就是…”
还没等我多说几句,管理层就过来怒斥我们这些聊天的员工们,我和阿姨只好闭上嘴专心工作。
我回头看着那些管理人员,对着员工们指指点点,连在工作中受伤的人也要受管理层的白眼,好像人对于他们就是不中用的工具一般。
突然就变成让人郁闷的一个氛围,不管自己到哪打工,眼前的一幕总是变着样子重复上演,就像一套用不腻的剧本,被不同的导演和演员呈现了上亿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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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一直工作到下午六点,管理层的人一直在几个区间逛来逛去,像没事干一样,我没有找到机会跟阿姨搭话。我虽然下班了,但阿姨点了外卖继续加班。
虽然有些可惜自己没有帮到她,但她只要有心不需要我也一定没问题的…但愿吧。
一离开维修厂,门口就有辆车停在我前面,朝我按了两声喇叭。看来是我挡住它了,我很识趣的让开路,走上了人行道。
结果那辆车追了上来,继续向我按喇叭,我没学过车,不懂得自己哪里违反了交通规则,只能一脸疑惑地看着它。
最终就是车主打开了车门,要下来跟我理论了。即使我做了错事,也希望对方至少别动手,不然又会闹得麻烦的。
“我都把窗户放下来了,你倒是看一眼啊。”
熟悉的声音加上熟悉的身形,陌生的是她打理过后的蛋卷和时尚服饰,让我一时无法辨认。
“啊,世姐,”
我没有问你怎么知道我上班的地方,我们学校要打工得报给班主任,他得知道具体情况然后再联系父母,所以我不意外姐姐知道自己在哪打工,我意外的是她会在这里等我。
“你还没回学校么?”
“大学可比你自由多了,不是每天都有课的,”她说,“赶紧上车,带你吃饭去。”
姐姐在这座城市是没有朋友的,她没有在这边读过书,也不怎么住在这里。因此她精心打扮和化妆不是要出去玩,父母回家的时间也捉摸不定,她也并没有跟他们说好这周会回来。
她是真的,只是想试试自己刚考的驾照,才这般费心费力么。我不清楚,可能确实如此,她就是这般的随心所欲,自由洒脱。也可能不是如此,她是为了某人特地回来的。
但又是为了谁呢,既不是找朋友玩,也不是看望父母。
……我可能真的很笨吧,明明答案显而易见,我却不敢去确认。但是,我的内心有什么在膨胀,渐渐的溢满了我的身体,一些念头,一些记忆,正在冲向我的脑海。
“我有东西忘拿了,”我说,“等我一下。”
没等她同意,我猛地回头往厂里跑去。生命的真谛,存在的意义,有些东西太复杂了,以我的智慧根本想不明白,所以顺其自然吧,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我的心有了任何的渴望,那便去满足吧。去当一个傻子吧。
“阿姨,”我回到了原先的岗位,“这是我的微信,晚点回去我教你怎么玩那些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