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在我拖鞋时看见玄关有一双满是皱痕的皮鞋,内心就已经有数了。我将书包丢在沙,准备去将中午的饭菜热一热,诞生电饭煲里的饭只够我一人份的。
我扣响大厅房间的门,房间内只有一声深沉的闷哼。我就当这是请进的意思了。
房间内,我的父亲正裹在被子里闷头大睡,我们家窗帘的遮光效果本来就好,何况现在太阳已经西沉,整个房间都黑漆漆的,而父亲的鼻息又格外的重,整个空间都回荡着他的闷响。
“吃不吃饭,老爸。”我站在门口,没有踏入,只是出适度的声音,看看他会不会起来。
我的话音一传出,床上的人形就开始翻动,父亲壮实的身体从被子里露出。他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怎么这么晚回来?”我父亲问。
“社团活动。”
“啊~”他记起来了,我的班主任应该经常有向我的父母反应我的状况,我参加社团的事情他应该是知道的。他从床上起来,眼睛没有睁全,但能看见眼睛里密密麻麻的血丝,显然还是迷糊着的。不过他却将地上的衣服捡起,将其穿上,这让我感到奇怪,他平时在家里不管干什么都懒得穿衣服。
“你也去换件衣服,今天出去吃。”父亲说。
我现在正穿着校服,我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要出去吃个饭要换衣服,但我父母经常如此,特别是我母亲,出去吃饭总是会打扮一番,我没有这个习惯,不会为了什么事特地换衣服,但还是要按照父母的要求去做。
打开自己的衣柜,衣服除了黑色的短袖就是黑色的长袖,裤子除了黑色的短裤就是黑色的长裤。虽说如此,但还是有些图案上和材质上的差异,但我并不在意。我的父母自然是经常给我买衣服,只是我总是会默选黑或白色的衣服穿,久而久之他们就不给我买有颜色的衣服了。
换好衣服后我便坐上了父亲的车。他开车总是一只手在方向盘,另一只手玩着手机,只有在卡口摄像头下才会装装样子。我们一路开到市中心的步行街,然后进了家环境很好的餐饮店。
应该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店里没什么人,想必饭菜很快就会上桌。父亲扫码点完餐后便进入等待环节,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试着跟我说些什么,这个环节总是很磨人。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父亲双手抱肘,靠着椅子,语气漫不经心,也许是他本来就不怎么在意,又也许是他刻意让对话显得自然。
而往常的这个时候,我会回答他“一如既往。”但现在有些不同了,在这短短几日经历了数次巧合之后,我能够说出的回答,生了一些变化。
“我交到朋友了。”我这样告诉父亲。
他似乎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想好了遇到这这种情况该做什么表情,还说什么话,但他那长得出奇的沉默还是出卖了他,我知道他感到惊讶,即使保持平时的表情,但多年生活在一起的经验让我有这种感觉。
“这样啊,要跟朋友好好相处。”他说,随后又补上一句,“男的女的?”
“都有。”
父亲吸了口气,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后,拿起手边的菜单,翻看了起来。“你要喝什么?”
“都行。”
我的父亲绝不是不善言辞,相反,他相当健谈且幽默风趣,在酒局负责带动气氛抛出话题,也会在酒醉时说些豪言壮语,说些自己并不伟大的志向,周围人都是听得捧腹大笑。是的,我的父亲非常能聊天,能在饭桌上和人聊一整晚,聊那些社会问题,聊些人生道理,聊些国家政事……
但他与我交谈时却是如此沉默寡言,是只有我们这样,还是所有父子都是这样。
服务员将饮料送来,是一大瓶酸梅汁,我母亲曾说过喝酸梅汁开胃,后来我们家出去吃饭就默认喝这个了。父亲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把瓶子递给我,我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那打工呢?”
“就上周末去了两天。”我说,“赚了2oo。”
“有点少啊。”
毕竟是小时工,聊胜于无。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工作更赚钱就是了。
“钱赚来准备干什么,买游戏么?”他并非以父亲威严的口吻来问,而是以更加轻佻,更加有他原本风格的语调。
“嗯,卡普通的生化危机9。”
“是么,我还以为你要玩街霸7。”
我的父亲是格斗游戏迷,除了主流的拳皇和街霸,罪恶装备、铁拳和任地狱大乱斗他也有涉猎,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卡普通的格斗游戏,他说是小时候街机厅的情怀,那就不是我了解的领域了。他在家里玩街霸的时候总是会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卡婊,什么时候能出恶魔战士新作’之类的话。不是很懂。
游戏是我与父亲唯一的交点,在我小时候对游戏最有激情的那段时间,我和父亲的关系是最亲密的,几乎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那些时光,为何一去不复还了呢,为什么现在玩游戏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快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