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然后我就问那个女生,为什么你男朋友都那样了为什么还不原谅他呢,她说:因为他都不哄我,比起我的心情他更想证明自己没有做错,那我肯定生气啊。结果就吵到现在,她和她男朋友两边我都认识嘛,她男朋友是那种读书很聪明的,但是很呆板那种,作业上字迹很干净,排列的很工整,标点符号也很讲究,反正就是那种人嘛,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女朋友,然后那个女生也是平时比较爱玩,上了高中和几个女性朋友天天出去的那种,因为成绩越来越差了老师让人辅导她做作业,那个人也就是她现在男朋友,谈恋爱后人也老实了不是嘛,但心思还是比较敏感,说白了就矫情那种,然后就,就是这俩在一起经常对不上一块,虽然都很喜欢对方,但就总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和态度,老是会闹矛盾,我就得在两边跑来跑去,啊,给他们说这个说那个的,各种开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告诉他们彼此的性情和想法,让他们互相体谅和理解,结果他们现在还是这样,之前也有一次就是喝奶茶的时候…”
余天满自这个话题开讲后就没停过,甚至一边批改着桌子上一叠作业本,一边在那边说着。她说的内容老实讲挺没意思的,我对她口中两人的爱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见她在兴头上,我才假装自己在听。
不过她在批改作业,一直没有抬头,所以我听到一半就在玩手机游戏了,就是之前黄州渝叫我玩的ba,本来都打算卸了,结果又被他逼着去玩了。天满说着没意思的话题,我在玩着没意思的手游。
今天听不见操场的口号声了,下了点小雨,道上有些撑着雨伞和觉得没必要打伞的行人。
桃乐丝和梅若兰也不知道今天来还是不来,总之时间就这样蹉跎着。做着没意义没建设性的事情,虚度光阴,好在我已经客服了这种无聊和颓废,能够心安理得的浪费时间。
“…那女生骂完后,男生也忍不下去了,就说:真这么讨厌我就分手好了。话一说出来,女生没一会儿就哭了,越哭越大声,在街上嚎了起来,”她冒犯着女生当时的哭腔,“人…人家又没说到分手的份上…呜呜呜,一点都不懂我,还说这种话气人家,讨厌你讨厌你。”又恢复到正常语调,“然后那男生心就软了,把她抱在怀里,又是摸头又是拍后背,说不哭不哭,虽然有点肉麻但还是很温柔的,结果我和另一个朋友就都识相的走开了,免得在那边当电灯泡。然后当晚我想,啊,这次事件过后他们肯定会好好聊聊,一定会更加理解彼此吧,到了第二天班上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了!”
这个话题到底能进行到什么时候,这两个人谈个恋爱就这么多碰撞么。余天满滔滔不绝着,我的游戏体力已经清完了,有点没事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让余天满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挺不好意思的,稍微说点吧。
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对那俩人的感情经历一点兴趣都没有。其他人在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做的,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和人构成对话。
门被推开。
“从走廊就听见你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了,余天满。”红色毛球一般的女生进到了活动室,“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嗨。”
“在说程鹏和小悦的事。”
“啊,那对白痴情侣,”桃乐丝露出一丝讥笑,“即舍不得分手又不敢更进一步,习惯了拌嘴吵架的日子,巴不得一直持续下去。他们难道不知道永远保持安全距离,一点风险都不敢承担的结果是什么吗?”
“又在锐评别人,说得你很懂恋爱似的。”
“我不懂恋爱,”她坐在椅子上拿出今天要看的书,“但我熟悉人群。”
桃乐丝相当敏锐,虽然时常表现的尖酸刻薄,对周遭事物不屑一顾,但我想实际上并非完全如此,我们或许有点像,但试图将自己置身事外,无言地审视着他人,在心中下了自己的判断。
她有着一份冷艳的自信,一份我没有的自信,她认可自己的想法、定义、判断。这一定经过许多不为人知的理性思考,观察研究,才练就一身识人的本事。
“伊尝,”桃乐丝叫了我的名字。
我望向她,和她对上视线,等着她说话。不知为何,瞳孔交汇的瞬间,她原先的气焰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为复杂的感情,叫人有些不舒服。
“还是算了。”她低下头看起了书。
余天满一脸奇怪,转头看我,像在问我“她怎么了”,可我又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了。
门又被推开。
“哟,这几天有没有想我。”高马尾的大个女生进到了活动室,手上还提着一袋东西。
“哎呀,想死你了,小梅。”天满起身,给她来了个爱的抱抱。梅若兰有些受宠若惊。
“今天没去帮忙么,”天满问,“我还以为女篮那边已经舍不得让你走了。”
“今天有男篮陪练,我放个小假。”
“真是的,这个比赛到底什么开始,”天满回到位置上,气鼓鼓地抱怨道。
“这周就结束了,”她说,“到时候我也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梅若兰从我背后绕过,随后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放在我手边,“中午的谢礼。”她悄声说,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再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那份奶茶。
“我的那份呢?”天满问。
“你又没叫我买。”
“去买的时候问我一下嘛,干嘛就买自己跟伊尝的…”
余天满突然不说话了,就像玻璃上滑落的雨滴突然不动。然后又突然一坠到底。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余天满的声音没了起伏,没了以往的活跃,话语变成了冰冷的提问。
气氛变得有点不对,连桃乐丝都偷偷抬眼观察情况了。
“同学嘛,偶尔在学校见面,聊上几句感情不就变好了么。”梅若兰倒是悠然自如。
“说起来,”余天满把冰冷的目光转向桃乐丝,“刚刚小桃好像也打算跟伊尝说些什么,态度也跟之前不一样了呢。”
“啧,”桃乐丝嫌麻烦的表情,“我是那个,人家送了我本书不是么,态度好点很正常吧。”
天满显然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冰凉的视线刺骨骇人,连桃乐丝也忍不住避开视线。
“真是的,”余天满闭上眼,长吁一口气,“居然都背着我跟伊尝搞好关系,我才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哦,这种事也有个先来后到哦。”
梅若兰笑而不语,桃乐丝不以为然。
在那之后气氛缓和下来,进入到以往的环节,就是听她们三人拉家常,像是桃乐丝抱怨自己保姆老把自己的私人用品整理到不知哪去;梅若兰吐槽风纪委员队里的队员态度以及各班调皮学生的事迹;俩人来了后余天满倒是安静了不少,可能是之前就已经说累了,仅仅在那边听着,偶尔愁眉苦脸地低头用手机回着消息,但很快又被掩饰掉。
于是一天的社团活动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