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只穿了一件素白的交领罗裙,虽说殿内有炭火,可实在太过单薄。
“穿不穿的有什么打紧。”丹阳起身,扬着下巴在殿内看了一圈儿,她走到萧承宴身后,死死掐住萧承宴的肩膀,快要将自己的指甲隔着衣料掐进他的肉里,她语气幽幽,有些渗人:“你看这屋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宴儿啊,你不知道,他们都藏在暗处陪着阿娘呢!”
她状若癫狂,萧承宴却恍若未查,轻轻握住丹阳的手,她的手太冰了,凸起的骨节咯着他的掌心,萧承宴心头酸楚,垂下眼眸:“阿娘。”
丹阳打断他的话,突然在萧承宴身前跪下,她伸手捧着萧承宴的脸,眼眶猩红,嘶哑着声音哭道:“儿啊,阿娘只有你了。”
“你要争气,你要为他们报仇,阿娘只能指望你了。。。。。。你告诉阿娘,可曾查到些眉目?”
那冰冷的手贴在萧承宴面颊上,他的心好像也被冻住了似的,萧承宴摇头:“阿娘,对不住,已经过去了太久,当初那些旧人死的死散的散,实在是。。。。。。”
“是你没用!”丹阳抬手打在萧承
宴面上,萧承宴被打的脸歪过去几寸,面上浮起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来,丹阳开始痛哭起来:“她是阿娘的亲兄长。。。。。。他是被别人害死的。。。。。。你要为他报仇雪恨,你一定要为他报仇。”
“是,我一定会报仇的,一定会的。”他抱住哭喊的丹阳,把人抱在自己怀里:“阿娘放心,我会报仇的。”
不知过了多久,丹阳渐渐安静下来,眼神中的光芒散去,转而一脸茫然的从萧承宴怀里挣脱出来,他捧着萧承宴的脸看了半晌,露出一个天真懵懂的笑来:“阿兄,你怎么受伤了,是嫂嫂打的吗?”
萧承宴哽咽着摇头:“不是。”
丹阳替他擦泪:“我就说嘛,嫂嫂最是和善,才不会打你呢,定然是你偷偷跑出去鬼混不知挨了哪个小娘子的打!”
她站起身来,抓过桌案上摆着的糕饼塞进嘴里,边嚼边笑:“予怀哥哥说邀我去观灯呢,阿兄你快将我送出去,嘘。。。。。。可千万别被父皇发现了!”
萧承宴阖上眼,任丹阳围着他嬉笑:“好,阿兄这就送你去。”
丹阳蹲下身子,不解的望着萧承宴:“阿兄?你怎么哭了?”
萧承宴摇头,摸了摸丹阳已经染上霜色的鬓发,满目心疼:“阿兄没哭,。”
碧荷从外头进来时丹阳已经睡熟了,碧荷又添了几块炭火,给丹阳掖了掖被角,“自从前些年病倒后,公主的癔症似乎越来越
严重了。”
萧承宴阖上眼,满身的疲惫快要将他压垮:“会好的,阿娘会好的。”
碧荷低下头,她知道萧承宴这话是在自欺欺人,这些年下来丹阳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一天内大半时间都是恍惚的,碧荷知道,丹阳好不了了。
她眼角挂着晶莹:“外头常安常吉在放烟火,公子也去看看吧。”
“有劳姑姑了。”萧承宴回头看了眼丹阳,出了殿门。
明月皎皎挂枝头,乌黑的夜色中有烟火璀璨绽放,念柳和念梅正在庭院里点爆竹,念梅胆小,念柳故意把她往点燃的爆竹前推,惹得念梅尖叫起来,芙蓉捧着盘瓜子笑得看不见眼睛,烟渺阁里欢声笑语快要盖过了爆竹的噼啪声。
宋婉清和沈昭坐在廊下,两人膝上都盖着厚毯子,沈昭嚼着嘴里的桂圆,慢悠悠开口道:“大哥哥真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昏了头,这时候还要陪着她。。。。。。不过不要紧,你这里有我陪着,咱们在一处比你跟大哥哥待着可开心多了,你说是也不是?”
宋婉清把刚剥好的瓜子塞进沈昭嘴里,她嗔道:“林姑娘在京中举目无亲,长公子多看看她也是应当的。”
“不识好人心呐!”沈昭叹了口气,把瓜子塞进嘴里,不知想到什么又惆怅起来:“前两日我阿娘说要为我定亲,被我堵了回去。”
“我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夫妻和睦的好日子,我这样的脾气又是个不肯吃
亏的,嫁去哪家都是鸡飞狗跳,还不如一辈子不嫁人的好。”
宋婉清笑:“你这是气话。”
沈昭正色:“我是说真的,你瞧我爹娘,看似恩爱,可我爹还不是纳了那么多小的?”
“再说赵越,我同他定亲时二人也是和和睦睦,多看一眼都心如擂鼓,可后来呢,他自诩才高貌美瞧不上我这无盐女,转头娶了美娇娘。”
沈昭冷笑:“凭他当初退亲之时装的那样伤心,险些将我都骗过去了,如今人家有家有室,眼见着就要当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