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o9章诸葛果果的秘密
牛师兄驾车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下车的时候,花一万迷迷糊糊地一脚踩进了月季花田里,杀猪般的叫声立刻惊醒了景以柔,她原本就因为胡思乱想很难入睡,这下好了,直接清醒了,她赶紧披上外套,准备出去看看,可还没等她下炕,就传来了敲门声,是诸葛果果,她倒是很礼貌地说:“请开门,我想睡觉!”
景以柔赶紧开门放她进来,诸葛果果倒是很不见外,一声不吭地上了炕,扯过被子,就睡下了,眼见诸葛果果没了动静,景以柔只得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在院子里,撞见了刚进门的夏之洲,对方看了她一眼,却假装没看见,景以柔毫不客气地将目光直接略过他,跑过去搀扶一瘸一拐的花一万。
花一万正歪着嘴,呲着牙,往灯火通明的客厅走,被景以柔一扶,右腿直接就报废了。
等明墨白拿来药箱,帮他处理完伤口,他还不忘问一句:“我不会死吧?”
在明墨白再三保证不会之后,花一万终于放心地跟着牛师兄去了明墨白的房间,夏之洲一个人去了云尚飞的房间。
景以柔也回了房间,诸葛果果已经睡熟,景以柔小心地掀开被子,钻进去,却毫无睡意,黑暗中,景以柔伸出手来抚弄着墙纸,虽然辨不清墙上的画,可是景以柔知道不是自己屋里的三打白骨精,整间屋子最大的不同或许就是这里吧?毕竟这里远在异国他乡,墨白要去哪里找这么古老的东西?不过,她却很喜欢他贴在墙上的这些明信片,每一张都是那么不同,却又那么和谐,就像初春丛中的花,每一朵都很特别,却都是一朵春天。
她闭了闭眼睛却毫无睡意,便又睁开眼睛,努力地辨认着房间里的摆设,一切都那样熟悉,仿佛回到了师姐家,隔着玻璃窗,师姐房间毫无动静,景以柔觉得师姐一定是累坏了,自从她将隐身符分给景以柔、云尚飞和明墨白,并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便进了屋,就连花一万杀猪般的喊叫声都没能吵醒她。
景以柔不禁回想起师姐对自己的种种,感动袭上心头,外人或许只看见了师姐的杀伐果断,可景以柔却看见了师姐的辛劳与付出,她甚至觉得是师姐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她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了为人母为人父的重担,庇护着他们这些初入妖界的孩子……
隔着窗,从师姐屋里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景以柔听不真切,却隐隐地觉得那声音里夹杂着啜泣声,景以柔想要安慰一下师姐,可刚一起身,便瞅见了旁边的诸葛果果,迟疑着打消了这个念头,她重新躺下,竖着耳朵仔细听,师姐那屋已经没了声音,她疑心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师姐只是做了噩梦,又或许是因为王谢师兄?王谢师兄那张胖乎乎的笑脸浮现在景以柔眼前,慢慢地那张脸变得瘦骨嶙峋,她不禁鼻头一酸,如果他来了,如果师姐必须对他动手,这对于师姐来说,将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师姐打算怎么对付他呢?既然牛师兄领着其他人连夜赶来了,看这个样子,师姐是打算让他们五个人用五行驭术困住夏耕丘吧?可是景以柔觉得师姐过于乐观了,且不说他们五个人从来没有成功过一次,就算他们成功过,这么多天没练习,恐怕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到时候,师姐打算怎么打败夏耕丘?思来想去,景以柔决定明早一起床就去向师姐毛遂自荐。
这一夜对景以柔来说很痛苦,她失眠了,不知道是因为脑袋里太乱,还是因为不习惯身边睡了另一个人,好不容易迷糊一会儿,就是一脑袋的梦,梦里各种乱糟糟的人影,走马灯似的晃动着,演绎着各种没来由的故事,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景以柔只觉得头疼,等她睁开眼,就更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了,因为诸葛果果的一张大脸上,两只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吓得景以柔立马起身躲开了,诸葛果果却一脸探究地又盯上了。
“你在干什么?”景以柔拽着被子,惊惧地问。
诸葛果果扯着嘴角,似乎想要给景以柔绽放一个友好的微笑,可惜在景以柔看来,她失败了。
似乎是察觉到景以柔又往上拽了拽被子,诸葛果果才认命地移开目光,“轰”地一声躺回被窝里。
景以柔看着诸葛果果诡异的一举一动,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想起了一件事,坏人?把坏人全部消灭干净?那是诸葛果果曾经说过的话!夏耕丘的话怎么会从诸葛果果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诸葛果果先说的?难道她和王谢师兄一样,也被夏耕丘附了身?
她戒备地看向诸葛果果。
诸葛果果枕着自己的胳膊,对着天花板问道:“你说……如果能提前看到自己的命运,你愿意知道吗?”
景以柔朝窗口挪了挪,大脑迅地转动着,如果她就是夏耕丘,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景以柔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诸葛果果或许是因为迟迟得不到回答,便转过头来,用她铜铃般的大眼睛又盯着了景以柔。景以柔决定先稳住她,便反问道:“如果是你,你愿意知道吗?”
对方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诸葛果果,她不回答,反而又问:“你有没有试过看悬疑小说看了一半被剧透?这种体验就类似于每天不停的被剧透,就连你想一下今天中午会吃什么这样的剧情,也会在下一秒得到回答,起初,你还觉得真好玩,可也仅仅限于起初,很快,生活就开始变得无聊,连一点点小小的期待都没有,你什么都知道,就像在一潭死水里活了上千年,生命原本就没有意义,可是活着多少会有些惊喜或者惊吓,而你什么都没有,连一点涟漪也是奢望,于是,你会开始故意改写剧本,就好像作者笔下有了自我意识的人物,你会故意不去选择原本想要选择的食物,而去选择另一种平常看都不会看的窝窝头,你以为自己胜利了,可是到头来,你才现除了逼自己吃了不喜欢的食物,你什么都没有改变,知道了这些,你还会想要提前看看自己的命运吗?”
“你什么意思?”景以柔撒开了握着被子的手,探身向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预见未来?”对呀!景以柔心想:如果诸葛果果真的能预见未来,也是能够解释她为什么会先说出夏耕丘的话呀!景以柔欣喜地想着,便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让诸葛果果落得王谢师兄那样的下场。
诸葛果果突然毫无征兆地坐起身来,呆呆的,像一只是蹲在树上打盹的猫头鹰,猫头鹰缓缓地转头,露出毫无光彩的眼白,说:“其实,每个人都是鸵鸟,他们把头都埋到沙子里,假装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假装未来都是希望,假装一切都有意义,可是我连鸵鸟都当不了,我被困住了,束缚住了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的洪流像是鬣狗群一样朝我冲过来,撕扯着,啃咬着自己的生命,好不容易挥拳打出去,打碎的却是那扇叫做未来的窗户,碎了一地的玻璃渣,窗外却什么都没有,因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无论你有多爱,有多舍不得,你都将失去,哪怕你万般不舍,哪怕是寻死觅活,结局都还是那样。”
景以柔看着悲伤从诸葛果果的眼睛里流出来,却不是很明白诸葛果果的话,就好像看着年久失修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她感觉到了老屋断壁残垣的悲凉,却不明白为何不换个新的水龙头。
“既然你能预见未来,你就试着去改变未来呀!”景以柔提议道。
“怎样才算改变?”诸葛果果歪着脑袋,用猫头鹰一样睿智又天真的眼神盯着景以柔,问,“把坏事变成好事?还是把好事变成坏事?”
“当然是把坏事变成好事了!”
“如果你是我,你就不会去改变,”诸葛果果以极慢的度合了合眼睑,又睁开,她说,“因为坏事未必就是坏事!”
“什么意思?”景以柔脱口而出之后,想起了金苹果,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明白她的意思了。
诸葛果果又眨巴眨巴眼睛,既像想要让自己尽快从睡梦中醒来,又好像困得早已睁不开眼睛,然后,她说了一番让景以柔心里咯噔一下的话,她说:“当你同时看见一个人的过去、现在、未来,你就会明白人的可敬与可爱,可悲与可怜……”
诸葛果果垂眸叹口气,再抬眸时,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人,所谓的坏人不过是恨错了对象,却又没学会真正地爱自己,包括夏耕丘。”
“夏耕丘?”景以柔愣了一愣,连忙问:“什么意思?”
诸葛果果伸出胳膊,抱住了后脑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悟出了一个道理,有时候,上天比你更懂得你最需要的是什么,可是有人却怎么都不伸手……”
景以柔刚想继续追问,却听见云尚飞一声惨叫,嚷道:“死变态!快撒手!”
景以柔心里一惊,难道夏耕丘已经来了?她连滚带爬地下了炕,连外套都没穿就冲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