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卡问:“你做了什么?”
“我向神献上了纯洁的生命!”奥凯西兴奋到战栗,声音几近嘶吼,“四年时间,八十九道灵魂!我誓自己从未有一日怠慢!神难道没有看到我的诚意吗?那些死去的omega的灵魂没有去到祂的国度吗?”
“……”
艾丽卡低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憎恶,她低声说道:“现在神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会为犯下的罪孽承担后果。”
她这句话声音并不大,奥凯西没有听见,疑惑地抬头看着坐在十几米高的雕像上的女孩儿,面孔上还残留着一丝期许。还不等他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麻雀们抓着相机转了个圈,迎着升起的太阳飞远。
人类世界美丽的延续,一定是从光明普照大地并唤醒生机勃勃的善良的人们那一刻开始的。
而在摄像头照不见的地方,雕像倒塌之后成为广场附近最高建筑物的市政厅楼顶,深黑色的触手如同从不知名的空间中涌出的烂泥形成的瀑布一般,眨眼功夫将整栋楼吞没殆尽,还在继续向四面八方延伸。
楼内盯着上司出神的秘书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像楼层断电一样突然陷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阴影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穿过之前奥凯西锤破的窗户,啪嗒一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然后是‘嗒、嗒、嗒’,水滴落在石质表面的声音。
还伴随着细细簌簌的摩擦声。
那一瞬间,秘书先生脑补了一连串章鱼或是蛞蝓或是史莱姆或是烂泥怪之类的、湿漉漉黏答答的软体动物,顺着他的裤脚爬上他的身体裹缠住的场面和触感。
说不定还伴随几千字的不可描述情节。
“啊啊啊啊啊——”
市政厅内陡然间传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而后传来了沉闷的重物倒地的声音。
阿撒托斯:“……”
他特意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触jiojio,低头确认没有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碰都没碰到,那个人类在鬼叫什么?
秘书的尖叫声把奥凯西·格里芬从浑浑噩噩的茫然状态中惊醒。
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扭过头,还没等大脑理解眼前这一幕究竟为何会生,就震惊地现最近一根触手已经来到了他的脚下,在他看过去的霎那间像盘踞的蛇闪电般露出獠牙,明明没有任何锋利之处,奥凯西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感受到火烧火燎的刺痛。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在这副宛如想象中的末日场景面前失去了意识。
而在他的身后,艾丽卡向阿撒托斯鞠躬。
再往远处,数不清的带着黑色兜帽的亚尔普莱港居民闭上眼睛默诵着。他们无法理解,无法直视,无法用理性分析现下生的一切,只是本能地敬畏着,于谵妄之境向混沌的起源躬身行礼。
“他们疯了……都疯了……”清醒的人喃喃自语,却被蛊惑了似的紧紧盯住这一幕。
歌一般的嗡鸣声似乎在被传唱。那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生,它在人们的心中回响飘扬,逐渐流淌至更加遥远的远方。就在地平线的尽头,百丈高楼的间隙,太阳升起的地方,麻雀们抖抖翅膀,轻而稳定地将摄像头放在蔚蓝色的天穹之下。
它将会向明天依旧在努力生活的人展示这一场恢弘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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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希尔驾驶着悬浮车一路绕过交通管制、顾不上百块钱罚单甚至吊销驾照的危险风驰电掣的跑到目的地时,正好见证了终幕的开始。
这是当初艾丽卡震塌一栋楼的地方。当初福特以为她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会了使用简易炸|药,但是调查过程中却没能在废墟里找到火药的痕迹。此外,他曾几度三番拜访亚尔普莱港教堂的主教,向他询问与邪神相关的秘密,对方却屡屡推辞闭口不谈。
然而这绝不是整件事最令人困惑不解的地方。
——这世上真的有什么致幻剂,能够将成千上万人的理智短暂剥夺,命令他们冒着风险来到市政厅门前,向那种不知名的令人顿生畏怖之心又难掩邪恶的存在朝拜吗?
他忧心忡忡又莫名心烦意乱,仿佛有什么特别重要乃至于威胁生命的事件被忽略,或者有一柄不见其形的利剑垂在头顶,脑海中不停重复播放着刚才见证的场景,连之前一路开车追寻着触手的踪迹来到这片烂尾楼区的过程中都心不在焉。
以至于伊戈尔伸手拦住他,不让他前进的时候,有着一头金和深灰色眼眸的年轻人还没能回过神来—— “您不能再往前了,希尔先生。”伊戈尔彬彬有礼地说道。
青年并没有看向身侧的后来者,而是将目光紧盯在阿撒托斯和他身前昏迷不醒的执政官身上,眼中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福特脚步一顿。
“伊戈尔?”他显然准备充分,手中毫不犹豫地拔出武器拿枪对准阿撒托斯,棱角分明的冷硬面孔上却浮现出震惊之色,“伊戈尔·苏利文?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叙旧’恐怕还是以后法庭上再谈。”福特·希尔没有等伊戈尔回答,转头握紧了那台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继续对戴着兜帽闻声望过来阿撒托斯说道,“重点是——你究竟是谁?”
第19章
教堂外的骚乱响起时,亚尔普莱港的雪莱主教正跪在神像前向着自己信奉的神明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