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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我没有想到。”
他们现在坐在通往都的航班上,伊戈尔为了照顾神明的情绪、财大气粗买到了宇宙飞船头等舱票,所以几人现在有了一个单独的隔间。
阿撒托斯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伊戈尔看,总觉得自家眷者今天的态度好像有哪里怪怪的,闻言随口道:“没想到什么?”
隔间里是两排面对面的软椅,空间说不上宽敞,有点像老式火车车厢,伊戈尔坐在阿撒托斯对面剥桔子。今天投喂神明的工作也被年轻人做的十分自然和正式,他在剥皮之前还特意强调:“我觉得您也许需要补充点维生素。”
——就是这句话不太对劲。阿撒托斯想。
过去伊戈尔和他对话从来不会以‘我觉得’‘我认为’这样的词汇开头,除非是某些事关他自己以至于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才会用相对委婉的建议语气来尝试着改变阿撒托斯的决定。
而在大多数时候,伊戈尔说的是‘您觉得xxx怎么样?’或者‘您对xxx有兴吗?’。
在阿撒托斯可有可无地点头接受之后,那些东西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其实作为一个多年不曾与人交流、又有点社交障碍的神,阿撒托斯有时候觉得伊戈尔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太过拘谨。
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他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眷者偶尔的一些出格行为生气。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人养了一只猫,因为撸猫动作不当猫猫生气的时候用爪子挠了铲屎官一下,难道主人还会因此无视掉平时猫猫暖床卖萌踩奶的美好并把它扔掉吗?
对阿撒托斯来说,伊戈尔可比宠物要珍贵得多,他想了很久要如何类比自己和自己眷者的关系,揪掉好几根触手才想出来一个或许更加奇怪的比方,伊戈尔也许像他的后辈?
他引导他、帮助他、保护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注视着和他相关的一切,时刻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并为此动容。
而反过来,伊戈尔则全身心的属于他……如果阿撒托斯愿意,他可以得到对方的一切。
这毫无疑问是段不平等的关系。阿撒托斯随时可以断掉他们之间的联系,对他来说不过是回到当初满腹饥饿的状态,尽管难以忍受却并非不可承受。
但是对伊戈尔来说,阿撒托斯放弃了他之后,最好的结局也许就是死亡。
想想那些躺在医院里每天承受着身体的痛苦和精神上恐惧折磨的疯子吧,难道人类还想要在神明面前全身而退不成?
因此阿撒托斯又觉得,伊戈尔表现得谨慎又低调,说不定是一件正确的事。这尽管阻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但是也避免对方惹恼他结果落到不可挽回的下场。
阿撒托斯都快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伴随他左右,绝不会因为外界环境而改变,毕竟伊戈尔是一个相当自律理智且克制的人。
然而万万没想到……说不定是他的错觉?现在他家眷者似乎有主动改变这样单方面支配与服从关系的意愿。
因为这点微不可察的变化,阿撒托斯竟然感到有些兴奋起来,就好像一直以来单调的如同死水的生活突然冒出来了不一样的支线——巧合的是每一次有这种感觉,都是伊戈尔带给他的。
“……”雨果说,“我打赌你根本没听见我刚才在说什么。”
阿撒托斯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都!去都!”如果不是在狭小的车厢里,仿生人说不定已经跳起来了,“因为家里的小孩儿上学和人打架受欺负结果被请家长这种理由,我们就要步入联邦权势和地位中心的漩涡之中直面命运残酷的碾压和摧折,谁家小说剧情敢这么写?!”
它一口气说完,扭头对伊戈尔说:“请递给我一个桔子,谢谢。”
“……”这台机器是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古早网络小说吗?伊戈尔将剥好的水果递给阿撒托斯,回过头表情有点犹豫,“之前我看到你吃掉了福特先生冰箱里的芒果……雨果先生,你确定你能消化吗?”
雨果眼神之中飞快地闪过一道流光:“可以的,只要我体内零部件粉碎果肉的度够快,流出来的水果汁就不会让电路板短路。”
阿撒托斯边咬水果边对伊戈尔说:“你不用理会它,等雨果主板报废我们就去回收站卖废铁。”
雨果:“……”
“阿撒托斯我错了。”它小小声,也不知道说得究竟是哪件事,“顺便,味觉传感器真的很好用,你想不想试试看?”
阿撒托斯瞥了它一眼,忽然站起身。
雨果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了靠,仿生人看上去无所畏惧,其实挺怕阿撒托斯真的火,小声嘀咕道:“不想试的话就算了,我主板又不值钱。”
伊戈尔将手里剩下的桔子塞到它手里:“没事,有人在门口。”
雨果眨眨眼,几秒钟之后说道:“是个熟人。”
它又熟练地把飞船上的监控据为己有,“她来做什么?”
一只触手钻出来轻柔地按下门把手。那无声无息的动作仿佛是躲在门后准备偷袭的幕后黑手,旁人光是看着就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门外的人显然没想到大门会突然被打开,闭着双眼的金齐刘海少女站在门前,维持着抬起一只手准备敲门的姿势干笑两声:“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