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又不是感冒,能随便传染的。假如说真的有陈美丽这个鬼,可以断定,三儿现在在床上就是和她在一起,可为什么我看不到呢?
简直迷雾重重。
我越想越不可琢磨,看着眼前诡异的情景,莫名中心跳加速,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
床上的三儿越来越不堪,他在和空气拥抱,和空气缠绵,因为太过投入,竟然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真就有活生生的这么一个女人和他在一起。只是这个女人是透明的,只有他自己能看到,我完全看不见。
脱了衣服的三儿骨瘦如柴,皮肤下面就是肋骨,整个人就像得了痨病的灾民。在床上这么折腾,看的我五味杂陈,心口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不知为什么,我看他像是看到了多年以后的自己,或是另一个平行空间里的自己。
我想起济慈曾经跟我讲过,说法相无边,佛祖有亿万变化,这不是形容佛祖像孙悟空那样,可以随意切换形态,而是说他能观照他人如观自己。
当你有机会到另一个平行世界,看见另一个自己,或是发达或是落魄,经历人生红尘,过着另一种生活,那种滋味说不出也道不明。
此时此刻,看着在床上折腾的三儿,我忽然有些启悟,悟到了什么说不清,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
时间不长,三儿停了下来。他用手纸擦了擦身子,疲惫不堪,懒洋洋地拿起床头的烟,抽了起来。
一边抽,一边侧着头,对空荡荡的床铺说话,说的都是一些吓人的鬼话。
我紧紧贴着门的缝隙看着,汗如雨下,情景过于骇人。
他侧着头,搂着空气,像是听什么人说话。然后点点头说:“今晚我就带着骨灰,去帮你回魂,让你突破大限。美丽,你放心吧。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说着,他撅嘴对着床头亲了一口。一根烟抽完。他松开手,仰着身子躺在床上,也不盖着东西,呼呼大睡起来。
这时无声无息中,大门“吱呀”一声开启,随即又关上。好像什么人从屋里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我擦擦汗,会不会是看不见的陈美丽已经走了?
我小心翼翼推开橱门,三儿睡的非常死,呼噜声很大,现在就算我弄死他,他未必也能醒过来。
屋里洋溢着一股恶心人的羊骚味,正是刚才三儿折腾半天散发出来的味道,又腥又臭。我捂着鼻子,来到床头,看到了那一盒子骨灰。
骨灰盒上印着陈美丽的遗照,看样子正是她的骨灰。
我捧起来,刚拿在手里。胸前的“悲”字项坠开始猛烈跳动,灼得我一阵阵发痛。就感觉脖子的后面冒着凉风,吹的汗毛都起来了,像是有什么人正在身后。
我猛地一惊,赶紧回头看,屋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
门外黑森森的没有光。一眼看不透情形。可我有强烈的感觉,好像有人正站在黑暗中,紧紧盯着我看。
我赶忙放下骨灰盒,瞬间那种阴森的气息消失了,胸前的项坠也停止了跳动。
我咽下口水,惊疑地四下看着。额头上浸出冷汗。我大概有点理出其中的逻辑,这一盒骨灰邪门得厉害,陈美丽的鬼魂很可能附着在上面,也就是我的项坠能够辟邪,要不然我恐怕也会像三儿和老王一样,着了鬼道。
这时,三儿在睡梦中自语,紧皱眉头,像是中了梦魇。我不敢多留,从窗户翻出去。
这个骨灰盒现在没法处理,我不敢确定解铃的项坠能不能克制住陈美丽这样的厉鬼,还是小心为好。今天晚上。三儿恐怕要做一件大事,这件事如果做成了,陈美丽也就是吴王氏,将变成更加无法控制的东西。
我哪也不敢去,藏在村头守着,看三儿要干什么,必须要阻止他。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恐怕还是不够,便打电话给王庸。
王庸欠我好几个人情,他必须得还,在电话里我也没细说,只让他来找我。王庸还算不错,问清了地址,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入了夜,我疲乏不堪,还得强撑盯着三儿的房间。
大概八点多钟,他的灯亮了,人影闪动。随即熄灭。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门里出来,手里捧着东西。
我紧紧盯着这个人影,正是三儿。三儿猫着头,像做贼一般,捧着那东西,朝后山一路飞窜。
我跟在他后面。不远不近地盯梢,其实我已经知道他去的方向,正是吴王氏的那座孤坟。
王庸怎么还没来,我索性不跟着三儿了,找到僻静地方给王庸打电话。王庸支支吾吾地说,他现在正在和刘鹏鸽吃饭。马上过去,让我别着急,自己先顶顶。
这小子鬼精,把电话给刘鹏鸽,让她跟我说。我还能说什么,憋着气让他们吃好喝好。
这年头谁也指望不上。还是自己来吧。我把电话收好,耽误了时间,再看三儿已经找不到了。我赶紧朝吴王氏那座孤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