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h昏光景,青黛纵使再不舍得父母,也该动身回去了。
郊路不好走,入了夜便更难走了,马车行了快两个时辰才回到了临安城的宅院。
月亮高挂,天上罩满了灰白的薄云,满天繁星也稀疏了,稀得几乎可以数得过来。黑黝黝的天se,似乎蕴藏着无限地哀愁和向往。
入了宅院,明间的光线很暗,没有人在。
今晚很是安静。
青黛却有些心神不宁,刚走进院子,便见自己的屋中灯火通明,门外还有两个内侍侯着,里边正位上正坐着一脸y沉的秦肆。
他似是已坐在屋中等候多时,青黛心里一惊,怕是秦肆已经察了她yu逃跑的意,特来惩戒她了。她连忙镇定着神se上前去,浑身确是惧得都绷紧了,连声线都带着些颤意,“督主。”
秦肆闻声,慵懒地抬起眼皮子瞧了她一眼,声音确是沉下去几分,“你倒是还知道回来。”
青黛一怔,脑内绷紧的神经忽的就松了下来,心脏跳动地却还是有些快。原来秦肆只是怪她回宅太晚了,她还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那些隐藏的心思。
她欠了欠身子,细声道:“妾身的父母就在临安城附近,今日妾身是去探望他们了,许久未见多说了几句t己话,一不留神便忘了回来的时辰。”
她说的,倒是和影卫报上来的分毫不差。
秦肆也无处罚她的意思,便没再追究下去,只是微微凝眉道:“日后不得再如此了。”
“妾身省得了。”
青黛喘着气,堪堪地稳下情绪来,这才发现桌上多了一个镶金戴玉的木椟子,旁边伺候着小太监眼尖注意到了,便立刻打开木椟,现出里边晶莹闪烁的东西。原来都是些nv人戴的花钗子,粗略一看便知那制作料子都是极好的。
太监奉承道:“夫人,这都是督主赐予您的。督主要事繁忙,却还在屋中等您一柱香的时间,就为了看您一笑呢。”
秦肆倏地蹙眉,凉嗖嗖地看了太监一眼,似是责怪他多嘴。太监立马苍白着脸,弯着身子退到一旁去,再也不敢出声了。
青黛看得那一小箱子的头钗、珍珠流苏、金簪步摇、碧绿的玛瑙镯子,却很是惊讶,这都是秦肆赏赐给她的?
秦肆察着青黛吃惊地模样,暗笑她果然是个容易餍足的,这点东西就给打发了。
他墨似的眼眸中现着一抹促狭的笑意,便道:“明日会再送来一些绸缎来,你自个儿挑选些颜se,再派人裁成衣裳。”
青黛一时怔仲,不知秦肆为何突然对她这般好。内心有些复杂,又惊讶又感动,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秦肆见她脸上又露出那般不聪明地表情,他神se似乎迟疑了一瞬,随即便是低哼了一句,“蠢物。”
话音刚落,秦肆便已起身,流云绣月的衣角晃动,踏着那双玄se皂靴往屋外走去,一众内侍也随着他离去。
青黛这时才反应过来,对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道,“多谢督主赏赐。”
秦肆听得身后那似风儿般轻的言语,不知为何,心中竟觉得十分舒坦,素来漠然的脸上也兴起了微微波澜。
感觉,似乎也不差的。
青黛等一众人退尽,她才细细打量着那些漂亮簪子,心里总归是喜悦的。
只是这份喜悦,与那追求自由的热烈情绪碰撞在一起,杂糅着,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哪个是最向往的。
临安城,望江楼。
望江楼并非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缥缈的江畔,景se极佳,一向是临安城中游人登高饮酒、y诗作赋的所在。
但现在,已没有游人敢来了。
只因外头天se昏暗,乌云遮天盖地地卷了起来。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与江湖的海浪涛声交织成一片,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
望江楼最高层处,秦肆正伫立着在此,眸光深沉地看向外头。
白茫茫的水汽里,远处的群岳都看不见了。
只能见近处江湖怒涛翻滚,咆哮奔腾。暴雨ch0u打着地面,沙飞水溅,迷蒙一片。少许来不及回家的百姓,都被钢鞭一般的雨水ch0u打,只能狼狈地躲在就近的房屋檐下。
整座临安城只剩房屋在风雨中屹立不倒,似是成为了一座被雨水肆意灌溉的空城。
急雨打进望江楼,从窗隙中溅了进来。雨水循着望江楼屋脊流下,还有不少水溅至秦肆的衣摆。察觉到那冰凉的雨水,他才沉沉地叹口气,往楼中央动了步子躲雨去。
这般景象,他又能如何?
他还能阻止天下雨不成。
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南接连暴雨的关系,秦肆这几日脾x很是不好。经常一整日y沉着脸,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下人们每日都恨不得打起十二分jg神伺候他,生怕稍有不慎,就惹了祸端。
青黛知道秦肆都在愁些什么事情,自然是南涝北旱的天灾。
青黛到底不是彻底的古代nv子,南涝北旱的深层原因,她还是明白的。大t是受了从中华以南吹来的风影响,风势力长时间停留在南方一带,便给南方带来丰沛的降水。
相反地,北方受东南风影响逐渐变弱,又有高山阻挡,降水便不足了,因而形成南涝北旱的局面。
若想解决南涝北旱,谈何容易?纵使派千百人来挖g0u建渠,将南方的水引至北方去,也需要大量时间。
且中华国土地势南低北高,在这工具匮乏的年代,水又该如何处置才能倒流向高处去?
青黛暗自忧愁,思来想去,考虑了很多事情。最终还是决定去找秦肆说一说,若是这办法不成也就罢了。
等外头的雨势小了些,她才撑了把油纸伞去找秦肆。书房寻不得他,原来是在明间,他正来回踱着步子,隐隐可窥见其烦躁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