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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3页)

簇地的执钺者开始为婚礼做准备,甚至将高屋的柱子重新粉刷,手工业区昼夜不停的忙碌,准备婚宴用的大量器物。

显然执钺者很重视这场婚礼。

青南在院中书写竹文,院外的声音吵闹,他无法摈弃声音,低头执笔,在青黄色的竹片上留下一行行符号。

居所位于通往高屋的大道旁,从今早开始,就不时有人从门外经过,次数比以往频繁。

要是出门探看,会见到头顶花卉、布料的妇人,挑着担着器物的匠人,还有手忙脚乱搬运活猪、活鹿、禽鸟、蔬果的屠夫和厨子。

执钺者的婚礼将在后天举行,这会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远胜执钺者的第一次婚礼。

青南在竹片上书写下《朱觚》最广为流传的“四则”,他的记性很好,无一字纰漏。

《朱觚》是篇记载羽邑王法的“文书”,一条条法规被写在一件红色的漆觚上,因此后世将羽邑的王法称作:朱觚。

这件朱觚一直被供奉在青宫的主殿里,能见到它的人不多,能释读它的人更少。

羽邑曾是羽人族的政治中心,也是知识中心,而青宫巫觋便是知识的载体。

已经开始学习竹文,但还没认识几个符号的羽正把头压低,眼中充满诧异,他见过簇地巫觋书写竹文,但从没见过有人能如此流畅地去写这些形状各异,看似毫无规律的符号。

“可有你认识的?”青南搁下书写工具,抬起头来。

羽正趴在木案上,仔细端详,没多久,他用手指着一个符号,信心满满地说:“这是个没有头的人。”

“这个符号意为:‘死’,人被断头就会死。”青南讲解时,眼前仿佛见到那般的血腥场面,鼻子嗅到广场上刑台散的气味。

“这里也有这个符号,这边也有,觋鹭,这段话写得是什么意思?”羽正很快在竹文上认出另外几个相同的符号。

“这是《朱觚》开篇的四条法则,也被称作‘四则’,即:‘杀父母者死,杀兄弟者死,杀妻子者死,杀邻人者死’,意思是说:按法规,不管是杀害父母、兄弟、妻子还是邻居,都应该被砍头。”青南诵读竹文上的符号,并做解释。

“没意思,你们羽邑就不会想出别的死法吗?将人像猪那样倒吊起来,在脖子上扎一刀放血,或者把人绑住四肢,用大斧将他的腰斩断,像在剁大鱼那样。”说这些话时,羽正的语气明显有些兴奋,他身上或许也有些许残忍的因子。

“你也知道这是在杀猪与杀鱼,人不是食物,不是厨子刀俎上的猪肉和鱼肉,不能用如此残酷的方式去对待他人。”青南皱眉,他用绳索将竹片穿起,这篇出自《朱觚》的“四则”将留在簇地,成为羽正的“教材”。

也许羽正熟悉竹文后,会去阅读与揣摩,也许出门后就将它随手扔掉,也许拿去烧火照明,这不是青南能决定的。

“我知道,觋鹭讨厌杀人。”羽正往席子上一坐,将两条腿盘起,像个大人。

青南系绑贯穿竹文的绳索,将它一节节系牢。

“祖祭日那天,我阿兄本来要将俘虏押去祭台杀掉,要你主持祭祀,你不肯,还阻止我阿兄拿人杀祭。”

羽正接住青南掷向他的竹文,并随手系在自己腰间。

“我还从没见过有人敢惹我阿兄生气,他只要把两眼一瞪,别人就吓得要死。”羽正在腰间胡乱打个结,是死结,很牢固,这篇珍贵的,由青南书写的竹文看来不会被他随手丢弃。

“真奇怪,觋鹭害怕看见杀人,自己又不怕死。”羽正托住自己的腮帮子,歪头思考。

没想明白觋鹭到底是懦弱,还是勇敢,羽正已经起身,并且大步朝门口走去,他的行动力很强,很快走出院门,忽然又从院门外探进来一颗脑袋:“觋鹭,我下回来找你,你还在吗?你是不是吃完婚宴就要回羽邑?”

“我会在簇地停留些时日。”

那颗脑袋很快消失了,只听见羽正远远飘来的说话声:“阿兄又要娶妻,之前娶的那位对我很好,可惜生孩子时死了……”

簇地的执钺者羽原娶过一任妻子,亡妻来自势力较为强盛的朱羽部。

通过武力与联姻,羽原与羽人族五部中的两部结盟,其余部族群零散且弱小,无法与羽原对抗。

羽正双手搭在后脑勺上,仰着一张目中无人的脸,哼着调子从祠庙经过,他腰间挂着一串竹片,哗哗作响。

一名年轻男巫朝院外张望,转身跟院中的觋申说:“是羽正,看来又去找觋鹭求学,他腰间还挂着竹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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