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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先生辩称:“我一个人两双手,如何谋他一人?且我比他富,看在他爹的面上,想带携他一二,岂会做此事?”蔡氏也作证说:“许先生是公爹好友,主动提出帮扶我家夫君,万没有行此事之理。”
沈知县此前先在赵府为幕僚,后到盐城当县丞,将女儿嫁给吏部文选司郎中丁大人为续弦,虽然正五品在京城不起眼,却有实权,看中运河边的临清县城市繁荣好做官,很快为沈县丞谋划到此地做知县。
沈知县看堂下的几个人各有道理,说是不是侯艄公害的?侯艄公直叫屈,说他的船边上停了一帮子船,怎么害?且是许先生到船边叫醒他的。倒是自己去谭家敲门,谭家大娘子说睡着未醒,迟迟开门,她又说夫君早出门了,邻居都说不知,十分可疑。
沈知县听得点头,对蔡氏严刑讯问。蔡氏一个柔软女子,这几日以泪洗面,觉着天都塌了,捱不得酷刑,只说夫君已死,愿随他去,招认了此罪。沈知县一喜,再问她尸首在何处,蔡氏直说“我身赔他命,何必追究!”
沈知县见她经不起再用刑,又得了她的口供,取了侯艄公和四邻的证词,于是签字画押将蔡氏收监,审结了此案报上去。谭家老二得信,回去将老大的屋子收拾了,让媳妇给蔡氏送了包衣物,门一锁仍回镇上过活。
蔡氏在狱里回想一番,心里不甘,把自己的一身衣裳送给看女牢的婆子,托她给京城里的妹子带信,希望妹子能来看看她。
第66章
蔡氏的妹子当初被家里卖出来时,因那年极为寒冷,地里处处荒芜,爹娘给当人牙子的同乡说了无数好话,又将家里仅有的三个铜板塞给同乡。那同乡嘬着牙花子将人带到京城,正巧鲁国公家办喜事需要添人,就将她卖到了鲁国公府。蔡氏的妹妹在家会一手好针线,进了鲁国公府,为人机灵肯干,辗转几次,到了小姐的院子里做针线,取名“银针”。
银针接到姐姐的信,如晴天霹雳,心里着急的两晚没睡,强撑着做了几天活,终于有一天下午倒在绣架旁,醒来后怕被院里的管妈妈发现,因为生病了就得被挪出去。银针对大丫鬟忍冬央告说,夜里多缝了几针绣花走了困,今儿好好睡明天就没事了。
遮掩的话一出口,银针突然意识到,与其自己干着急,不如下力气在绣活上,伺候小姐高兴了,兴许还能想点办法。
小姐喜欢武功,练功服以干净利落为主,银针就在袖口和下摆处,用平针绣上精巧雅致的暗花,下摆花边绣上大气的云卷纹,袖口绣着细密的连绵缠枝纹,很得小姐喜欢,连声说该赏。
忍冬笑着问她,小姐说有赏,想要什么。银针苦着脸说了姐姐的事,说姐姐一定是冤枉的,求着想回去一趟,“我家在生产贡砖的临清,常有船只运贡砖到京城,当年我就是跟船到这来的,希望小姐能给几天假,让我回去见最后一面,求求忍冬姐姐帮我说说!”说着就要跪下磕头,忍冬忙拉住她,摇头说:“不是我不帮你,你是内院的丫头,若你是本地的,兴许还能回去看看,但你却要坐船回家,却有些难办呢!”
管妈妈过来听了原委,也摇头说:“你想想,此番就是允了你回去,运河上的船只一个时辰行200里,临清离着京城那么远,有4000里吧,你算算,你来回一趟至少四天,回来了还能回内院吗?”
一旁看热闹的丫头说:“你傻不傻呀,真要是应许了你,说不得回来你就配小厮,到外院做活去了。”
“可那是我唯一的亲姐姐,不见一面,我怎么对得起我地下的爹娘呢!”
“你执意如此,我就给小姐说去,你可想清楚了?”见银针态度坚决,忍冬将事情讲给小姐听了,闵秀芙思忖片刻,说道:“她想去见就去吧,毕竟是唯一的亲人,阻了她未免不通人情,找太太院里的傅妈妈,就说我应下了,让她安排个婆子陪她去吧!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
“和傅妈妈说了她固然会安排,但太太知道了会不会说小姐太宽厚,婢子有个想法,”忍冬见小姐点头,她继续说:“记得当年老太太给小姐留的东西,除了京城的店铺,还有庄子就在聊城,前儿有人来报了受灾,听说府里要安排人去庄子上查看,里面也有媳妇子,可以坐船到临清再去聊城,不如托了她们带银针过去,回来时再一起回来,岂不是便宜。”
闵秀芙点头笑道:“好丫头,真是我的好军师,离了你我可怎么办呢!”
忍冬羞红了脸,说:“小姐就是喜欢玩笑,让人听了去可不好!”
闵秀芙笑着叫来管妈妈吩咐此事,管妈妈看了眼忍冬,先赞小姐心慈体恤下人,又夸这办法好,说去查看庄子的人手还没定下来,末了建议,如果可能,不如让小厮去大理寺打听,这种死罪是需要复核的,看看最后结果再让银针去……
闵秀芙听了触动心思,面上不显地点头,吩咐管妈妈着人去打听,对忍冬小声说道:“去年在街上遇见的,现在……是不是在大理寺?”
“小姐说的是?”忍冬猛然想起来,笑道:“正是,茜草找人打听了,当时他是捕头,后来恩荫父职,不知怎的进了大理寺,真巧!”
原来,闻卓枫带姑母找凌霜辨认玉佩那次,见到街头混混欺负丫鬟,他想教训混混不成,却被一位英姿女子抢了先,遇见的就是闵绣芙和俩丫鬟。
“小姐,银针谢过小姐大恩,给您磕头了!”门口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还有管妈妈的说话声:“是应该多磕几个,为了赏你做的好绣件,小姐费了半天心思,这个赏赐可不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