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从来到这里也有好一阵子了,但还没好好逛过这座城市,除去苏闲那间五十平米左右的房子,他待在张既白诊所的时间最长,其次是乌烟瘴气的西城,和异种打交道的次数都比正常人多一点。
他问了几次路,终于到了据说是东城区最热闹的一条街。
作为“孤岛”为数不多的热闹地段之一,东西南北的小巷将这其划分成斜十字形这条长乐街沿路多是两层高的砖木结构的老房子,有内走廊,还有雕花栏杆,一楼作为店面,二楼则是住宅。
不知道白天的光景如何,但此时此刻,这些正儿八经的店铺显然不是主角,整条长乐街几乎都被小摊小贩占据了,它们密密麻麻地堵在道路两旁,将店面招牌也遮的严严实实,如流水席一般从街头摆至街尾。
钟云从只能从旮旮旯旯的缝隙里窥到招牌的一角,勉强认出了这是卖馒头面条的,那是卖衣服鞋子的,还有一间什么都卖的杂货铺……
依照拥挤的程度,他是没机会进去逛了,好在这里一层还一层的,还有数不清的摊点等着他光顾。
他兴致勃勃遛了一圈,现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在这样的夜市里,各式各样的小吃摊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王者。
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即使物资贫乏,但人们的创造力和动手能力向来就似弹簧一般,遇强则强。小吃摊上的食物品种还挺丰富,米面糕点,汤汤水水,饺子馄饨,不过最多的还是烧烤。
烧烤的食材以素菜居多,红薯玉米豆干之类,但也不乏肉食,钟云从估摸着也就是牛羊猪之流吧,那串在竹签上的肉块,洒了香料,放到炭火上一烤,铺天盖地的香气湮没了大半条街。
林林总总的烧烤点让整条街都充斥着烟火气,钟云从倒还挺喜欢这种食物的香气和木炭的烟气交织在一起的味道,让这条街、这些人有了人情味儿。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去过另一条金雀街,也就是去找治管局总部的那回那时候是白天,他的印象仍然很深刻,满大街木雕泥塑的一样的游魂,每个人都沉默压抑,目光空洞。
同这里的情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食物能赋予人灵魂吧?钟云从望着满大街吆喝的小摊小贩们,心里很有些唏嘘,结果他只顾着感慨,没意识到自己挡在了一个烧烤摊前。
≈ap;哥,要不要来几串?”钟云从转身一瞧,老板三十出头的年纪,留着小胡子,手里还拿着两根大肉串,笑容可掬地招呼着他。
说实话,钟云从面对着这一圈的吃食,早就心动了,要是搁以前,他已经吃了半条街了,可这会儿……不是回不去从前了吗?
他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口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不用了。”
这话一出,方才还和气生财的烧烤摊老板瞬间就拉长了脸:“那就麻烦让一让,别耽误我做生意!”
钟云从讪讪地走开了,不过被这么挖苦了一遭,他才从沸反盈天的热闹里醒过来,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这繁华路段的基建还是比其他地方好一些的,至少路灯亮得起,他在一根灯杆上张贴了第一张寻人启事,第一次的时候颇为心虚,自我感觉像是贴小广告的。
不过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也没人管,很快心理素质就锻炼出来了,得心应手地贴了一路,可以说是相当的游刃有余了。
他贴的起劲,手里就剩两三张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现已经偏离了热闹非凡的长乐街夜市,来到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黑灯瞎火,荒无人烟。
钟云从一时间转不过状态,很不适应,不过这种阴冷昏暗的环境本来就会让人很不舒服就是了。
这巷子的尽头估计有个垃圾箱,那的味道直接飘到了他这里,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还有神出鬼没的野猫野狗,甚至潮湿的路面上还时不时传来可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钟云从十分怀疑那是老鼠在成群结队地过街。
他本来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在这里留一张寻人启事,不过最后的老鼠们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破地方,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人会来吧?
他这样想着转身便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忽然从断裂的围墙上跳下来个人,气势汹汹地往他面前一站,凶神恶煞地开了口:“小子,身上有多少钱,都交出来吧!”
…≈gt;
真被苏闲说中了,他遇上打劫的了。
钟云从盯着对方手里掂上掂下的一个玩意儿,心里琢磨着那到底是啥看着形状,肯定不是刀啊枪的,有没有可能是炸≈gt;
这想法是夸张了点,不过他被“暗影”那帮子以盈盈为的神经病吓出阴影了,自然而然带了这个假设,可只要对方不是智障的话,不至于把那么危险的家伙颠着玩儿吧?
这么看来,他手里最有可能的就是板砖。
他不禁目瞪口呆:哇,这年头,抄块板砖也能出来抢劫了?瞧不起人啊这是。
大概是这家伙太过安静,那临危不乱的气势刺激到了劫匪,他暴躁地揪住钟云从的衣领:“我操!你小子耳聋还是怎么的?听不见人话啊?给钱!买命!”
猜到了他的武器之后,钟云从确实不怎么害怕,他甚至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声:“真是不好意思啊大哥,我没钱。”
他这是实话实说,可对方显然不这么想,钟云从被重重地推搡了一把,同时还有一句恶狠狠的威胁:“老子不想把事情搞大,你乖乖地给钱,立马放你过去!”
钟云从被推的一个趔趄,扶了一把墙才勉强站稳,他无可奈何地翻出外衣外裤的四个兜,表明自己绝不骗人:“您看,我这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个钢?儿都没,我比您还穷哪!”
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哭穷,不以为耻,反觉有趣,可这却令劫匪愈的暴跳如雷:“去你妈的!好不容易蹲到一个结果还是个穷鬼……咦,你这大衣不错,脱下来,老子放你一马!”
他正骂骂咧咧的,冷不丁地话锋一转,打起了钟云从身上那件毛呢大衣的主意。
这雁过拔毛的作风让钟云从拧起了眉头,这衣服是苏闲给他的,怎么能让人抢走?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大衣里,不卑不亢地开了口:“对不起啊,这衣服对我很重要,不能给。”
≈ap;给脸不要脸是吧?”劫匪愤怒的出离,他高高地扬起手,打算给这要钱不要命的白痴一个教训:“这可是你自找的!老子告诉你!老子身上可是背了好几条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