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再睁眼的时候,触目所及,是一方孕育着暴风雪的天空。
“你醒了?”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寻找声源,然后看见了钟云从微笑的脸。
“这里是……”他没来过这地方,但大概猜出了是哪里。
果不其然,钟云从告诉他:“肖隐构筑的那个空间。”
苏闲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在继承了他的力量之后,我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这个地方。”钟云从轻轻地抚上他的脸,“包括空间和时间。”
听到“时间”两个字,苏闲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就在这里睡一觉,等你醒来,天就亮了。”
苏闲听着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不由地笑了:“看来这一觉,会很长。”
他说话的同时,周围的环境悄然地进行着变化——风雪停止,乌云散去,日光温暖地洒落,他身下的积雪也开始消融。
不多时,他身下就变为了一片厚实而柔软的草地,四周有繁花盛开。
苏闲注意到这天翻地覆的时候,无法抗拒的睡意也如同潮水般漫过他的身体。
他的眼皮渐渐加重。
钟云从捧着他的脸,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鼻尖:“放心吧,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吻醒你的。”
他这番做派自然让苏闲联想起了某个著名的童话故事,接着便是一阵恶寒,正想骂他几句的时候,眼睛却不争气地阖上了。
钟云从的脸颊贴着他的额头,低声道:“多做几个好梦。”
苏闲的时间,就此定格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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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既白不久前往身体里接种了最原始的疫苗,现在正经受着不小的副作用,不仅身上起了疱疹,脑袋大部分时候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身体亦是时冷时热。
但在钟云从返回诊所的时候,他还是打起了精神,从病床上支起身:“把他安置妥当了?”
钟云从点点头,又注意到他糟糕的脸色,关切地询问:“还好吧?”
张既白还没来得及说话,小桃就拿着打湿的布轻轻地擦去他额角的冷汗,叹了一声:“这几天一直都这样,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钟云从自己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当然比谁都清楚这个过程。
不过张既白的症状看起来要比他那时候轻得多,他自己亦是摆摆手:“没关系,熬过去就好了。”
钟云从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他是最希望“疫苗”能挥作用的那个人,甚至过张既白本人。
“我有预感,快过去了。”张既白似乎看穿了他强烈的愿望,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钟云从笑了笑,握了一下他的肩:“我相信你。”
“应该是相信你自己才对。”张既白唇角微扬,又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你什么时候离开‘孤岛’?”
“等你恢复再说。”钟云从并不急于一时,“当初肖隐把那份力量给了我,就是要我制衡住‘孤岛’的局势,那天我虽然暂时震住了他们,但他们心里怕是都不服。”
那天在治管局生的事早已传遍了“孤岛”,而钟云从拥有的强大力量亦是无人不晓。
“我还是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是怀着希望,而非恐惧的低压下度过每一天。”钟云从淡淡一笑,“不过光嘴上说,很难让人相信,我理解,所以才需要你这个成功的病例。”
张既白挑挑眉:“所以?”
“所以,等你好了,我就找个时间,把人都召集起来,然后再把你这个成功的案例往前一推,这不就有说服力了?他们也能够安心度日了。”
张既白默然无语,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活招牌。
“医生,好好休息吧,等你痊愈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您呢。”
张既白看出了他笑容背后的沉重,知道他指的是“破茧”。
“放心,只要我能活下来,一定会让他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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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一周之后,张既白再进行血检的时候,“失乐园”病毒的检测结果呈阴性。
他捧着检验结果,两只手都在抖。
这意味着,他真真切切地摆脱了那折磨了他许多年的病毒。
在极度的狂喜激动之下,一向以冷静理智的张既白医生也幼稚了一把,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把旁边的小桃吓了一大跳。
“……医生?!”
张既白冲她一笑:“放心,我没疯。”
钟云从在一边看着,虽然也开心,但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张既白的痊愈是付出了代价的,“失乐园”的确治好了,但张既白的左耳,因为副作用的关系,失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