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岸……”
略显惨白的唇瓣微启,她嗓音微哑,或是因为冻的,亦或是本来就是这般,像是小猫儿的爪子挠在耳畔,激得云舟不由得轻轻地一颤。
云舟脸上的惧色渐渐消逝,低声应了一声,“好。”
这人,说话时候有热气,绝不是女鬼。
说话之间,云舟已经能感觉到她手臂上的暖意,她回头对着桑娘微微一笑,道:“桑娘,她不是水鬼,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活人?大活人怎会……”桑娘大惊,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困在大木箱子里扔到这儿来?这不是明摆的害命么!
云舟扶着红衣女子坐倒在小舟里,简单嘱咐:“姑娘坐好了。”说完,她给桑娘递了一个眼色,“桑娘,我们先靠岸再说。”
“嗯!嗯!”桑娘点点头,她快将小舟中的珍珠重收回珠囊,系好之后,便拿起了船桨,跟着云舟一起用力朝着岸边划去。
等两人将小舟划到岸边后,桑娘跳上了岸去,将小舟栓牢了,便朝着云舟伸出了手去,“舟姐姐,我帮你把这个姐姐扶下来。”
云舟点头,先跨出船来,正欲去扶那女子,却瞧见了那女子背心上似乎嵌着什么?她低头一看,船底隐有血色,她扶上女子,下意识地虚了掌心瞄了一眼——是血!
“桑娘,她伤得不轻,你快去瞧瞧,这附近可有止血草?”云舟不敢多做迟疑,海边渔民若是在海里伤了,大多都是采些当地的止血野草匆匆处理。
“嗯!”桑娘将小舟舟头的灯笼用火折子点亮后,便提着灯笼四处找寻止血草去了。
云舟极为小心地将那女子扶着走出了小舟,待走上岸后,她便将女子扶着再次坐了下来。这海水与清水不一样,伤处一直这样蜇着,不知会有多疼。
“姑娘,你别乱动,不然血流得更多。”云舟急然说完,便匆匆拾了些干柴过来,在这姑娘面前生起了火堆。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云舟,眸光一直那么迷离,甚至似乎被谁抽离了气力,身子一歪,便瘫倒在了地上。
桑娘揪着止血草,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舟姐姐,草来了!”
云舟缓了口气,她将那女子翻转了过来,柔声解释道:“姑娘,你跟我都是女子,别怕,忍一忍,这草药虽然有点蜇人,但是止血效果很好的,”略微一顿,声音更柔了几分,“你会没事的。”
“好……”
女子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便悄悄地咬紧了牙关,可握在右手上的短刃却还紧紧地捏着。
云舟拿着自己的匕,小心翼翼地把女子伤处附近的衣裳划开——伤她的凶器是一枚黑铁蒺藜,伤口的血泛着一抹幽青,显然是淬过毒的。
“忍忍。”
云舟拉了袖角垫手,捏住了那枚铁蒺藜,用力拔出的同时,只觉得大腿被谁狠狠地揪住了。
“嘶——”云舟痛得倒吸了一口气,低头一瞧,只见那女子此时正狠狠地揪住她的腿肉。
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忍着。
云舟的眉心都扭在了一起,她腾出手来,从桑娘手中拿过了止血草,急声道:“桑娘,去把行装盒子里的干净帕子拿来。”
桑娘点头,快步跑向了小舟。
云舟将止血草快咬入口中,嚼个稀烂之后,便将止血草敷了上去。
“嘶——”再一声痛嘶,云舟忍不住叫了出来,“疼!疼啊!”
明明这女子连坐都坐不稳了,为何捏起人来,还那么疼?云舟暗暗想着,只怕自己的腿肉要被她揪下来一块。
桑娘拿了干净帕子过来,云舟接过来,迅压上了这女子的伤口。
“啊!”云舟这次是真的疼狠了,她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终是挣脱了那女子的手指。
桑娘愕然看着云舟,焦急地问道:“舟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云舟一边搓揉着疼处,一边再次靠了过来,“没事,没事,我应该是没事的。”顾不得检视自己,她瞧见了那女子痛得苍白的脸,心头一软,靠近了那女子柔声劝慰道:“忍忍……蛰过了就好……嘶!”
哪里想到这女子突然捏住了云舟的手,若不是她受伤了,怕是自己的手指要被她给捏断了。
“吵……”
云舟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听见那女子低声说了一个字,不禁蹙眉苦声道:“姑娘啊,您高抬贵手,我保证一个字都不说,好不好?”
“不……好……”
女子的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她怔怔地望着云舟,不知在想什么?
云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她忍痛看了一眼天色,对桑娘道:“桑娘,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你快拿着珍珠回去交了,不然桑大叔是真的要捱板子了。”
桑娘有些不放心,“舟姐姐……”
“没事,你先回家,帮我给舅舅也报个平安。我等这姑娘好些了,便扶她回村中休养。”云舟说完,低头看向那女子,“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把你中途扔下,你放心。”
女子微微合眼,终是松开了云舟的手。
原是怕她跑了啊。
云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给桑娘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桑娘想了想,云舟比她年长两岁,一直以来都是云舟照顾她多些,况且这附近是她们打小玩到大的,应该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