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仿佛从中心被人切开一个巨大的创口,不过它流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无穷无尽的海水,瞬间将一切吞没。
不过“人类”即是“顽强”的代名词,在这一点上恐怕就连蟑螂也无法同之比肩。
道里安惬意地看着海风从自己嘴里夺走烟雾,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
你瞧,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优哉游哉地抽烟,他脚下的研究所还在顺畅地运作,每个月丰厚的电子货币依旧准时到账。
科技不死,人类不死,世界依旧美好,赞美上帝,赞美圣母玛利亚。
提到那条巨型乌贼,道里安才被尼古丁稍稍安抚的神经再次尖叫起来。
那条乌贼本应该按照惯例被冠上道里安的名字,叫做“道里安乌贼”什么的,但是他的继父从他手上抢走了这个成果,又一次。
现在那只该死的乌贼叫做“马氏泰坦乌贼”,可真够洋气的。
从道里安22岁获得博士学位起,他在马格门迪“教授”手下干了5个年头,所有独创性的研究成果或现,都被马格门迪抢走了。
“我亲爱的孩子,如果这些成果不以我的名字表,大家只会把这堆东西当成儿童的戏言。再说,要不是我的资助,你和你团队甚至都租不到一个像样的研究艇下海……”
当时马格门迪看着他的表情,就仿佛道里安五岁那年,他大慈悲给了道里安几个电子货币赏他吃一顿冰淇淋自助。
一想到这一幕,道里安几乎要把嘴里仿古电子烟的铁皮咬出一圈牙印。
道里安从小就知道,马格门迪是他的继父,他的亲生父亲约翰在道里安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马格门迪作为约翰的好兄弟一直照顾着道里安的母亲,两人日久生情,不久便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道里安不想对这段婚姻做任何评价,至少马格门迪有钱有名望,对他和母亲都还算不错。
如果说在十几岁的青春期时,道里安还对道貌岸然的马格门迪抱有某些儿子对父亲的尊重和幻想,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
道里安踏入学术圈的每一分钟,都朝着认清马格门迪虚伪贪婪的肮脏本貌更进一步。
就在今天上午,道里安和马格门迪大吵一架,他要求接下来所有研究成果的署名权和所有权,马格门迪却笑着问他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要不要回家休假几天,像是敷衍一个无理取闹的小男孩儿。
日光逐渐变成奄奄一息的旧橙色,道里安收起电子烟,准备返回水下研究基地。
突然间,他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道里安警惕地回头。
然而周围除了腥臭的大海和成堆的塑料垃圾外什么也没有,连海鸟也不会愿意在此停留。
道里安收回视线,以为自己过于敏感。
他理了理自己的衬衣领和实验服,昂着下巴朝气象站的控制室走去,在那里的某块地板处是一个隐蔽的电梯口,凭指纹和虹膜识别可以进入电梯,直通底下的研究所。
可道里安刚走进控制室,便看到一个“怪人”坐在控制台前,他微微凸出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目光仿佛锁定飞虫猎物的绿蜥蜴,让人浑身不舒服。
这人叫艾德,也是研究所里的一员,不过大家都叫他“怪人”,因为他的言行举止乃至长相都非常怪异。
道里安立刻意识到艾德是日落时段出来“放风的”€€€€人一直待在水下的封闭环境里容易产生精神问题,所以研究所允许研究员时不时上来见见天空吹吹海风,充当气象站值班员的角色。
只是每个人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道里安用完了自己的时长,他打算回去了,而艾德才刚刚上来。
道里安没兴趣跟“怪人”打交道,皱着眉和他短暂地对视了片刻后,道里安乘着电梯缓缓下降。
道里安今天心情不佳,不想去研究室,他早早进了自己的休息间,洗了个热水澡,很快进入梦乡。
他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深蓝色的背景,有星光似的气泡,一道长长的黑影从头顶缓缓游过……
然而无论这是个美梦还是噩梦,都在个人终端出刺耳警报时如泡沫般消失殆尽。
道里安惊醒时以为世界末日到了,结果现只是好友大卫的紧急通讯,他愤然点开接听。
“现在才凌晨三点不到,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
“醒醒吧道里安!现在立刻穿上衣服到F区观察室!人鱼!他们捕到了人鱼!”
三秒钟后,道里安冲出休息间,他只来得及套上裤子,顾不上敞着的睡袍,直奔F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