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是‘嘴唇’。”道里安耐心地纠正他。
西尔维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吃,嘴唇。”
道里安额筋抽搐:“唔……这两者确实存在某种关联,但是……”
“吃嘴唇。”
“见鬼!别把这两个词汇连在一起!”
“见鬼,连……一起,嘴唇,吃嘴唇……”
某保守派研究员暴跳如雷:“停下!不许学脏话!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人鱼!”
西尔维装作听不懂,在道里安的骂声里逐渐亢奋。
“见鬼,脏话,混蛋,吃嘴唇,海龟,该死,水母,斑棘眶锯雀鲷,迪迪虾,小狗墙,吃嘴唇,桌子屁股……”
简直难以置信,这条人鱼在戏弄道里安时竟然口齿清晰地展现出了如此巨大的词汇量。
当然,在动词之上的,还有情感类词汇,因为它们是主观的,是无形的。道里安可以告诉西尔维自己嘴角的弧度代表“微笑”,但他该如何形容这笑容里的“喜悦”、“欣慰”和“骄傲”?
因此道里安的“教人鱼学说话小课堂”遭遇了一些瓶颈,他已经开始着手学习语言学和教育学,并和研究所里某位动物行为学教授取得了联系,希望能获得一些帮助。
但正如刚才所说,和人鱼的互动是道里安唯一的乐趣来源,即便道里安刻意拖延下班时间,他都不得不面对研究室大门开启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各种问题,它们就像吸血的水蛭一般瞬间吸走了道里安在西尔维那里获得的快乐和活力,甚至就连道里安自己的休息间都令他觉得冷冰冰的。
道里安承认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但他总有种奇怪的直觉,有什么糟糕恶劣的事情正在生,也许还正朝着他逼近。
而当道里安和韦斯博在6地上的€€望塔一起抽过烟后,这种直觉得到了一些印证。
没错,从佩森的实验室出来后,道里安一直试图寻找一些线索,一些能暗示隔壁那些人鱼研究小组究竟在做什么的线索。但这个过程和道里安想象的一样艰难,每一个人都签过保密协议,而在这个充满了智能监控的庞大建筑物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没人敢用自己的未来冒险,即便他们正在遭受或者曾经遭受某些痛苦,他们也只能盯着道里安的眼睛,告诉他:
“无可奉告。”
道里安觉得最好的办法也许是直接冲进所长办公室,直接去问马格门迪,他也许会乐意告诉他真相,但是€€€€
一定有代价。
道里安预感到这会是他不想面对也无法承受的代价,与西尔维有关。
好在这时候他找到了韦斯博,韦斯博并不是研究员,他在后勤部工作,主要负责所内外各种物品的搬运。
他们两人是在F区建设时期认识的,韦斯博虽然是个没怎么上过学的普通搬运工,但他对海洋生物很有一套自己的见解,道里安喜欢这个个头不高的黑皮肤朋友。
在那天之前,道里安已经动过了所有自己能动的人脉,却依旧没有获得一丁点他想要的线索。就在他打算放弃之时,他在餐厅里偶遇了韦斯博,两人像往常一样随意打了个招呼,但道里安突然想起了什么,邀请他有空一起去抽烟。
韦斯博是个聪明人,他立刻听懂了暗示,告诉道里安今天他很忙,明天也许有空,到时候可以去6地上透透风,顺便叙叙旧。
那还真是不错的一天,既没有赤潮,也没有垃圾岛,世界变回了它该有的那种蓝色,然而道里安却在这难得的风景里获得了一些更加令人不安的消息。
韦斯博说:“如果你想问人鱼的话,我确实能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我搬运过那条死掉的人鱼,它叫……‘亚当’还是其他什么的,真是个见鬼的名字。总之当时我带人把那条人鱼尸体送到6地上,抬进运输机舱里。听说他要被送去什么博物馆不是么,但是猜猜看,我从我那个开飞机的堂兄弟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不是去博物馆,没有博物馆,飞机要去的是另一个地点,一个研究所,我忘记名字了,反正是什么研究所,像我们这里一样的海洋生物研究所。”
一直以来道里安都将目光锁定在活人鱼身上,这倒是一个他从没考虑过的盲区,按照此前他在讨论会上听到的内容,亚当应该在解刨后封存保管送去新纪元海洋生物展览馆。
道里安马上去搜索了展览馆的官网页面,确实现了有新人鱼即将入馆的宣传消息,可如果亚当的尸体最终会去往展览馆,中途将他送往另一个研究所有什么必要?普通的封存处理任何一个研究所都能做,为什么特意中转到另一个研究所?他们要对人鱼的尸体做什么?
“你能想起来那个研究所的名称吗?”道里安追问。
“抱歉,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我忘得一干二净,也许下次我堂兄弟再来的时候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非常感谢,这些信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某天道里安现餐厅里多了一些南瓜灯装饰物,意识到下周竟然就是万圣节了。不过他对节日向来不感兴趣,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自己助手的工作情况。
萝丝已经接连三天没能完成视频数据的分类工作了,她甚至昨天也没来上班,这让道里安有点儿生气。
“欧文,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萝丝立刻叫到我面前,她必须在今天之内完成堆积的全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