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那间疗养院的实际作用,库伯也绝不会是普通的病患。
道里安的情绪有些激动,从他逃离疗养院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默默思考一件事€€€€
如何揭露罗伯特那间疗养院的真面目?
当然,幕后黑手不会只有罗伯特一人,马格门迪必然也有参与,费迪南海洋研究所是最先捕获到人鱼的,他一定与疗养院里那么多被囚禁的人鱼有关。
现在想想,恐怕当初道里安的亲生父亲约翰的死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总之无论如何,道里安想为所有受折磨的无辜者报仇。
可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先他们没有证据,就算他们掌握了证据,凭借马格门迪的手段,他有无数种方法叫那些证据变为一堆无用的垃圾。
普通人无法对抗权贵这一点几乎是贯穿了整个人类历史的定理。
但现在,道里安看到那用金钱和权力铸造的坚不可摧的墙壁上破开了一道裂缝,也许想要扳倒马格门迪,扳倒那些恶魔并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他们需要的是时间,是耐心,就像海水一口一口吞噬掉6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默尔曼安静地听完了道里安的描述,缓慢地眨了眨眼,混沌邪恶的幽光在银灰色里酝酿,他对道里安说:“我想,安德烈和苏珊会喜欢这个消息。”
于是就在第二天,道里安在新闻里看到了他们的成果。
经过苏珊的运作,一条关于库伯的丑闻在地下论坛中被曝光了出来。
有匿名者帖称,七十岁的库伯为了延缓衰老,恢复青春,与某地下医院达成秘密协议,每周抽取少年的血液注入体内,虽然实际效果不明,但这场交易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
很快,又有新的匿名者称找到了那家医院,名叫“康斯比联合疗养院”,院长是极有名的一号人物,叫罗伯特。他曾在三十年前同一组研究小队现了世界上第一条人鱼,此后一直致力于进行“人类海洋进化”的研究。
接着不到一天,就6续有三个受害者站出来说,曾在医院里被胁迫抽血。
一时间线上线下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道里安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问默尔曼,安德烈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掌握了证据?
默尔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证据,你只管将船开进海里,接下来就交给风和浪。”
的确,有时真相比不上结果重要,道里安获得了全新的视角,他有了一些疯狂的想法€€€€
也许他应该站出来,不再躲藏,不再逃避,他应该去抗争,去反击。
他应该摒弃掉某些条条框框,过于正派的念头和道德感,世界是混沌的,没有毫无杂质的纯白。
道里安不该寻求信任,末日之下,如果一个人无法相信自己能活到明天,他也就不可能将信任托付给另一个人。
他只要站出来,去搅拌污浊的池水,去将沉于池底的泥淖暴露在水面。
哪怕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这个行为本身就会引起大众的思考。
如果诚挚的呐喊换不来警醒,那就用恐吓,用畏惧。
“富豪继子沦为惨无人道的实验体”€€€€道里安打赌,少说会有一百家媒体想买下他的独播权。
“这太危险了,道里安,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默尔曼很不赞同他的想法,道里安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他眼睛里的银灰色暗了下去,几乎要变成深黑,“你会被军方抓起来,被重新拉回去做实验。”
道里安反驳:“那我就只能像个懦夫似的东躲西藏吗?时间拖得越久,就会有更多的人和人鱼受到折磨,我明明看到了,我明明知道了真相,却什么也做不了吗?”
默尔曼皱眉摇头:“至少不是现在,道里安,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
道里安呼出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激动得过了头:“抱歉,你说得对,现在局势还不明朗,我们应该先好好计划……或许,我可以提前把我的一些事告诉安德烈和苏珊?也许能制造一点儿舆论,对竞选有用?”
默尔曼的表情仍旧相当不满,但他妥协了:“你可以这么做,只要你乐意。道里安,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我永远爱你,但你必须是安全的,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道里安一时没能理解默尔曼口中的“危险的境地”,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安危,他的身体状况每天都在朝着不可料想的方向转变,道里安不想面对,无论要变成什么,即便是死亡,道里安都希望能至少换来一些价值。
但在晚上,安德烈夫妇回到家里和他们一起用晚餐时,道里安才意识到,局面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