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年头,流行贱名好养活。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喝了几两猫尿,就真把自己当头猪了!摊上这么个玩意儿,我前世得造了多大的孽!”
奶奶骂骂咧咧地放下搅拌红薯粥的大勺子,抽出正在燃烧的木柴,舀一盆清水,“滋啦”一声,浇灭了火。
“小梅花,洗完脸就过来搅拌粥,别让粥糊底,有浓浓的红薯香味了,就把火灭了,等奶奶回来给你盛粥,别烫到了。”
奶奶摸着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叮嘱完毕,一脸歉意地转头,面向来人。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马上去找几个人,把那老不死的给抬回来。”
三分钟后,我搅拌着粥,看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从我家门口路过。
奶奶拿着麻绳走在最前面,怒火中烧:“丢脸死了!今儿个的老脸,都要被你那混账爹,丢尽了。嫁给他,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大伯父与阿方伯伯抬着一个竹制躺椅走在奶奶身后,他们后面跟着好几个去帮忙顺便看热闹的叔叔伯伯。
一个小时后。
捆绑在躺椅上的爷爷,被大伯父他们抬了回来,放在我家前面的大马路上。
脏兮兮的他,正在极力挣扎,气急败坏地撒着酒疯:“你个不孝子!捆绑老子!你要下地狱受千刀万剐的!”
鼻青脸肿的大伯父,喷出一口气,吹掉插在鼻子里的两条卷起来的纸巾,丢下一句:“娘,你看着办,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见好大儿拍拍屁股走人了,爷爷变得异常激动,面目狰狞,口水狂喷。
“匡贱妹,快点给老子松绑,你的夫纲被狗吃了吗?前世不修,才让老子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老子娶头猪,也好过娶了你!”
爷爷奶奶的夫妻感情级糟糕。
彼此憎恨着对方,相互把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全部归于“就因为当初瞎了眼,和这个人结了婚”。
我曾听外婆幸灾乐祸的说过,在威仔出生的那年,奶奶六十岁时,爷爷把奶奶赶出了家门。
奶奶很傲气,立下“老娘从今往后,绝对不会要你个糟老头子一针一线”的誓言。
便背着一个大布袋,拿着一个饭碗,捎上一根打狗棒。
就去乞讨。
一边走一边转着音儿唱:“各位父老乡亲,望你们行行好,善心,打我一点吃的吧。”
外婆直夸奶奶乞讨歌唱的好,让她笑弯了腰。
这时候,大伯父一家在海南岛,三伯父在珠海打工,我爸正改过自新在外打工赚钱养老婆孩子。
就我妈带着“自闭症”的我与六个月大的威仔待在村里面。
我妈用背带背起威仔,牵着我,快步上前,拖住唱到了村口的奶奶:“妈,爸不养你,我养你,就是要麻烦你帮我带好这两个小人儿,我好和阿冬一起在外面赚钱养家。”
奶奶接受了妈妈的好意。
从这一天起,到现在为止,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和威仔五年多。
在我印象中,奶奶对谁都温柔,唯独对爷爷,恨不得喝他血,吃他肉,一提起他,就满脸怒容,像个来自地狱里的恶鬼。
怨气冲天!
此刻她疯了般的跳着脚,怒骂爷爷。
“你以为老娘愿意嫁给你!你个没用的东西,给你生了六个孩子,你让我做过一个月子没?生完娃才三天,我就要煮全家人的饭菜,洗全家人的衣服,还要打猪草喂老母猪和小猪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