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个孩子杀了他的父亲吗?”艾弥丝反问道。
“噢不,我的故事还讲完,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你不能先讲出这个故事的结局。当然…你要是一定想知道答案的话——你没说错,那个孩子忍受那样的恐惧太久了,最后悲痛之下,他解决了他的父亲,相信我,他难过了很久。”
“可是小丑先生,你的档案上写着——你出身一个马戏团家庭,幼年时杀了自己的父母,原因是你觉得他们讲的笑话不好笑。”
“我曾这么说过吗?好吧,可能有那么回事儿——我不记得了,我还以为你们医生都会比较喜欢更为不幸的故事。”小丑满不在意地说。
艾弥丝目光没多大变化地接受着那双疯狂与理智似乎只差了一线距离的酸绿色眼睛的注视,不,她不该用理智形容他,她觉得面前这人就像是浑身上下灌满了强腐蚀性的化学物质一样,随时都能制造出点什么危险来。
目前的平静,只是因为暂时没让他遇上什么提起兴致的事。
嗯……以为这里面会有正常人真是她想错了,这所精神病院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病得重。
“我们现在聊聊你怎么样?”小丑说,“你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艾弥丝本是不介意与他聊一聊的,但指尖从手底下的资料上掠过,她的目光顿了下。
之前,她以为那个叫维克多的男人所杀的人数已经够让人心惊了,当看过小丑的罪行之后,她才是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
他袭击过银行,炸毁过校车,点燃过游轮,无数次越狱中杀害过无数狱警……
不可计数。
没人去填写那栏他杀害过的人的数目,仿佛统计那个数字没有意义,那个数字无时无刻都会在增长一样。
……地球的法律竟然会让这样的人活着吗?
“索奥斯小姐,您、您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狱警打开了道门缝,在门口嗫嚅着没有进来,“您需要现在就离开吗?”
“噢,我还以为我们的聊天才刚开始,下次还是你来吗,我不喜欢那些心理医生,但你似乎还比之前那些医生都要有些。”
“你在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艾弥丝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那会让你感到有吗?”
“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小丑摇摇头,“就跟你为了工作在努力应付着你不怎么喜欢的人那样,不管工作再怎么无聊,你也始终要为那份可怜的工资坚持到最后一刻不是吗?”
他咧开鲜红的嘴,抬眼,这一次,那双神经质的绿瞳站在了癫狂的边缘。
“杀人可没那么有,但你不觉得尖叫和恐惧带来的混乱就美妙多了吗。”
艾弥丝收起了桌上的资料,她以为在见识过猜谜语的、玩硬币的、还有跟植物说话的精神病患之后她已经能保持心情的平静了,但没想到永远都能遇到病得更重的一个,他们这个精神病院可真是……人才了不起得多。
不过,也不算那么难,只要没对治疗进度有要求,这份工作也不至于干不下去。
“砰!——”
走在监狱金属气息浓重的冰凉走廊上,跟随狱警通过关押囚犯的区域,艾弥丝突然听到一阵枪响。
有人在走廊上奔跑,而周围被关着的囚犯听到那追逃声,都像是等到了什么有的节目一样挤到各自的牢房门前兴奋了起来。
会在监狱开枪,艾弥丝第一时间以为是有犯人脱逃,可又感觉不太对劲,因为没有狱警会一边叫嚣着笑着一边追逐着犯人。
逃跑的脚步很快接近了他们所在的区域,又是一声压抑的枪响,艾弥丝看到一个满是血色的身影倒在了走廊尽头。
那是一个男孩。
一个血色与囚服融为一色,如穷途末路的困兽一样的少年。
他的唇色苍白,身上伤痕累累,脸颊上清晰可见一个用烙铁按下的J字,但略长的黑仍难掩那双锋利如狼一样的凶狠眼瞳,他拖着流血的右腿仍在努力站起来。
囚犯们在拍打着牢门叫着跑快点小鸟,有人甚至想要伸出胳膊拽他一把,而那些追赶着他玩乐的追兵也已经到了他身后几步开外的位置。
不甘。
那双不敢让自己有一丝松懈的坚强眼瞳在注意到挡在前方的艾弥丝他们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不是因看到了希望。
——是绝望。
那些狱警们不会放他离开这里,他们会当作不知道这个监狱中有他的存在,他们甚至会更快步离开原地锁上这条通道的门。
没人想和小丑作对,没人敢放走小丑的玩具。
他都已经逃到了这里,他就快要逃出去了,再差一点,他就能逃出去了……
难道又要……
“救救我……”破碎而嘶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溢出。
刚说出这句话,杰森就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不让那声绝望的呜咽再从他满是鲜血的双手里溢出来。
咽回去。
不要求救,不要出声音。
不会有人来,从没有人来,没有人会救你。
精神和体能都濒临崩溃边缘的躯体跪倒在了地上,身后的脚步声已经一步步向他走近。
但是……如果有可能,如果有可能……
“好呀。”
那仿佛是一声错觉,杰森不确定他有没有出现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