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臾观格外安静,周边山林也不闻丝毫虫鸣兽吼。
刚到子时,一只三尺长的老鼠悄悄的爬上道观门口的古树平台,老鼠毛色黝黑,尾长身肥,两颗门牙尖锐锋利,隐约有寒光闪现,四爪虽然短小,却灵动至极,直立起身子,嗅着鼻子闻了片刻,吱吱的叫了两声,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响亮,声音竟也在山谷回荡,飘起回声。
吱吱的两声犹如吹响了进军的号角,一只只老鼠从陡峭的山壁上一队队的爬了上来,老鼠有大有小,大者三尺,小的寸许,毛色有黑有灰,都拖着长长的尾巴弓着身子,
洪流一般的老鼠队伍汇聚在道观门前,只是片刻时间,道观门前的空地便挤满了老鼠,道观后面正盘膝而坐的不骗,缓缓的睁开眼,鼠须嘴角漏出了一丝微笑后便再次闭眼静坐。
鼠群不断汇聚,平地站不下便顺着陡峭的山崖,顺着云起来路的山脊一直蔓延,密集的老鼠群却层次分明,黑鼠在前,灰鼠在后,就像军队接受检阅一般,黝黑的大眼不断对着道观内观望。
狭长的山脊不知里许,挤满了密麻麻的老鼠,就在所有老鼠直身对着道观观望之际,一群白鼠抬着一颗牛头顺着山脊一路而来,但凡所过,灰鼠黑鼠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哪怕没有立足之地掉线山崖也毫无所觉。
白鼠娇小,却黑眼青光,爪尖须长,尤其两颗门牙更是凸出。白鼠抬着的牛头正是不二和尚扔下山崖的牛头,白鼠短爪伸出举起,牛头被举过头顶,犹如朝奉一般一路向上。
老鼠吱吱的叫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云起,推开后门见不骗依旧盘膝而坐,身旁插着那柄古朴长剑,不二横身侧卧在剑旁。
“嗨,不骗,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不骗小眼微微睁开看了天空一眼,便在云起浑身扫视起来,云起心里一紧,在不骗的笑容里看见一丝不好的感觉,吃过一次亏的云起,深知这笑容背后的阴险。
不骗再一笑,云起转身就跑,后门却哐当一声自主关上,云起只觉脖颈一紧,一个矮身,金蝉脱壳逃脱,倒是让不骗一愣,看了看手里的棉袄,随手就扔了出去,两指对着云起一点,只穿一条花裤衩的云起顿时保持抬脚姿势站定。
“不二,干活了”
不骗叫嚷了一声,不二瞬间就从地上翻起,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排光芒闪耀的画笔,还有一包包粉末,下午煮牛肉的大锅不知何时已是装满红红的牛血,不二将一包包粉末倒进牛血之中搅拌起来。
似乎搅拌完毕,不二拿起画笔试了试,便向云起走来。
云起不能动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二撕去自己最后的一件花裤衩。
不二看了看云起的下身,竟将自己的裤子拉开一丝缝隙看了看,似乎在对比了一下,砸吧了嘴,一番蔑视。
“赶紧干活,过了子时就要再等了”
不二才收起心思,不知又从何处拿出几灌液体,便在云起身上画了起来,颜色各异的液体画在云起的身上,云起只觉一会火辣,一会冰冷,画笔抬开,颜色竟然消失不见,而和尚眼中却是金光亮起,犹如佛陀一般,下笔飞快。
“小子,你欠我一个人情,今日便还了吧,”
云起突然觉得自己能说话了,只是身体依旧不能动。
“我何时欠你人情?你这偷牛贼”
不骗依旧笑眯眯的道:“我送你一场高官梦,你便欠我情,今日便是归还的时候“
“无耻”云起多少有些气愤,一番歪道理,竟如此无耻。
“那由不得你了,”
顿了了顿,不骗又开口道:“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我师徒二人转战万万里,只为取到那物,今夜便是万鼠朝贡之日,我用牛血涂盖你身,将你化为贡品,你会被万鼠敬献,我会用你观察周边山河大阵,寻得那物下落。
说话间,不二已经在云起身上涂写完毕,便沾了牛血,在云起身上细细的涂抹,一寸肌肤都不放过,片刻时间云起便成了血红的血人,只留下双眼骨碌碌的旋转,浑身散刺鼻的牛血味道。
云起只觉肩膀一紧,便看见自己双脚离地而起,逐渐拔高,直接飞过道观屋顶,落在摇道观摇摇晃晃的门柱上,云起这才用余光看见是道士抓着自己飞了过来。
“飞……。”
云起有些惊恐,飞似乎只是村里评书中的人物。
不骗依旧笑眯眯的,云起很想一扁担砸在这笑眯眯的脸上,却无奈身体不能动弹分毫。
吱吱的叫声在门前空地上响起,云起这才现白鼠抬着牛头而来。
还未细看,只觉一阵眩晕,在睁眼之际,却见自己正横躺在地上,视线正上方正是不骗迎风站在道观房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能动弹的云起用余光瞧见自己正被群鼠簇拥着前行,身下是一群老鼠抬着自己。
尖锐的鼠爪刺入皮肤、刺入血肉,想挣扎一丝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抬着经过道观门前的平台,身子倾斜上了台阶。老鼠锋利的爪子抓在自己踢飞的门板上嘎吱嘎吱直响。
“吱吱……”的声响再次传来,似乎声音大了许多,沉闷了许多。
云起突然感觉自己能动了,刚惊恐的站起身子,刚一转身,顿时头皮麻,一百白色的尺大老鼠整整齐齐的站在自己身后,白鼠后面是毛色黝黑须长嘴尖的黑鼠,然后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灰鼠。
见自己站了起来,漫无边际的老鼠顿时瞪着黝黑的鼠眼望来,一群白鼠更是非常灵动的漏出不解的表情,支起身子齐齐举起利爪。
“那个,我不是你们的贡品,你们搞错了,”
云起抬脚就要向外走,虽然面前是无边无际的老鼠,云起依然觉得老鼠比鼠须不骗可爱。
“那个,让让,借过一下。
白鼠中走出一个鼠须都快垂到地上的老鼠,直起身子拖着鼠尾紧紧的盯着云起。
“吱吱”
云起还未有动作,白鼠便吱吱叫了一声,吱吱之声直接穿透云起的耳朵在脑海响起,云起顿时头晕目眩,长须白鼠的叫声犹如掉落在水里的巨石,所有老鼠顿时遥相呼应,吱吱之声此起彼伏。犹如一道道巨大的大石在地上狠狠的一磨,声音刺耳难听。
云起瞬间捂耳倒地,痛苦至极,只觉天旋地转。
声响三声,犹如召唤鬼神的诉求。
三声过后,万籁具静,满世界只剩下云起粗重的呼吸。
云起以为结束,刚站起身子,“扎扎”的声响在背后响起。
云起木讷的转过头,只见周边一只只造型各异的石鼠正僵硬的活动着身子,伴随着四肢的活动,噗噜噜的掉下一层层石皮,下午还嘲笑的那只门牙特长的老鼠第一个活动完毕,顿时,所有的白鼠黑鼠灰鼠一直匍匐在地,犹如朝拜一般。
前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群鼠,后有造型怪异的石鼠,云起知道此次在劫难逃了。
看了一眼-盘膝坐在屋顶的不骗,不知何时,不骗顶着一个透明的光罩,而就这样一个罩子,亿万老鼠对不骗视若未见。
“我就算是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