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圆在萧无烬身边,盯着炉火之中灼灼火苗出神。看来贺兰晦所言不假!许月圆虽然研究着手中大弓,耳朵却仔细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
如此说来他背叛了萧无烬,令他大动干戈来到北境,目的是什么?难道就只是助她逃走?
“下去吧。孤知道了。”萧无烬将密报扔进火炉之中,神色变得格外平静。
“是、”
年轻侍卫正要走,萧无烬忽得又喊住他,“去查查贺兰宴的金印落到了谁手中。”
“属下遵命。”年轻侍卫退出房间。
难道说贺兰晦将那块金印藏到了她身上?许月圆顿感不妙,若是被暴君最信任的贺兰晦诬陷,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了,别说自由,连小命都搭上。
思及此处,许月圆不由地一颤。
“冷么?”
黑色狐毛大氅突然被扔到她头上,许月圆不及防头上一沉,周围忽得一片漆黑,她恼着扯开。
可真粗鲁!许月圆忍不住回眸瞪向暴君。
萧无烬的心情并没有被方才那封密报干扰,见她这模样,反而微微扬起唇角。
许月圆没有将过多的心思放在萧无烬身上,她绞尽脑汁地猜想贺兰晦这次耍的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他说西北方的守卫已经被他买通了?绝对是请君入瓮的诡计!若她真的朝西北方逃走,那么就是中了那阉人的计!
“不喜欢这把弓么?”
萧无烬的声音引得许月圆回过神,原来是她手掌将弓按在了木塌上,手掌慌忙拿开,转而弓抱到怀里,朝着萧无烬浅浅一笑,“喜欢。”
那双冰绿色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深究着她的言行,企图看透她的思想。
“我期待和陛下一道在草原上狩猎。”双臂缠上暴君的脖颈,以此掩饰心中的不安和心虚,同时转移暴君的注意。
“你能否唤我一声哥哥。”
这声出其不意的询问,许月圆听得心狠狠一颤,他在试探她是否真的失忆。
“你说你是我的夫君,并非哥哥。”许月圆从容应答。
“你从前会唤我哥哥。”萧无烬抬手轻捏起她的下颌,等着她开口,“孤想听。”
“我现在叫不出口。”许月圆拒绝道。
这两个月一路从长安城来到北京,她与他在路上赛马,狩猎,练习射术,可是对这一点避而不谈。
她失忆了,他信了,是真的信还是假装信,她分辨不行。
他就是伶人哥哥,那一夜已真相大白,事实摆在眼前,她的头脑也十分清晰地知道这一点。但真正地从未将眼前这个人当作哥哥,在她心中某个角落有一扇小小的门,门里放着她最最喜爱的伶人哥哥,与暴君无关。
“何时可以?从北境回长安后,可以了么?”萧无烬问。并非商量的语气,他给了她一个期限。
许月圆点了点头,心中却冒出一个想法,她这一生不会回长安了,暴君也永远都不会听到了。
“我等你。”
她骤然心惊,难以置信这是萧无烬说的话,他说他等她。
夜里用了晚膳,她与萧无烬一人一边分坐于木塌两侧,矮几上放着一张边境的羊皮地图,萧无烬正独自研究战术。
她盘腿坐在另外一边,擦拭着金色大弓。屋子中央大的火炉烧得正旺,暖意融融的。
门外有人经通报后进来,正是方才那个送密报之人,“禀告主上,属下在王府中寻到了这个。”
他双手奉一样小小的金色物件,看似纯金打造的印章,结合之前主仆二人的对话,这该是贺兰宴的金印。
“在何处寻到的?”萧无烬冷冷的语气叫人心生惧意。
“是在。。。。。。”侍卫面露尴尬,“贺兰内侍的房中。”
萧无烬一掌拍在矮几上,骤然起身,目光灼灼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属下也十分震惊,但确实是在贺兰内侍房中找到,绝不敢欺君!”侍卫跪着道,“或许、或许是个假的,还请陛下辨别此印章真伪!”
许月圆在边上听得惊心动魄,贺兰晦究竟用的哪一招!预备置之死地而后生么?她虽不聪明,但也知道像萧无烬这种权势滔天立于高寒之地的人,一旦他对某人失去信任,那个人便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萧无烬再次翻看金印,只看了一眼又将它放回矮几之上,“派人将贺兰晦带到地牢。孤亲自审问。”
年轻侍卫领命退下。
许月圆敛眸看向手中的的弓。
“今夜我不回来,趁着天色未暗,你试试这把弓。”萧无烬披上黑色裘衣,带上金印转过身离开房间。
房门半掩,屋外的天昏昏沉沉,一个念头就在此刻冒了出来,现下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要带的东西被她藏在了阿绫的马厩草堆中,还有这把弓,带上也可防身。王府的守卫并不会拦她,只要骑上马一路往西北行去,就能彻底逃离暴君的掌控。
她几乎就跨出房间,转念一想,贺兰晦诡计多端,说不定料到了她会在此刻逃脱,若贺兰晦将所有罪名推到她头上,那她毫无辩驳的机会。
还是再等一等。
子夜,房中的炉火烧得正旺,裹着紫貂毛制成的厚毯子,火苗映照在双眸之中,闪闪烁烁,屋外寒风呼啸,叫人心中惶惶不安。
这间寝殿比长安皇宫里的未央殿更大,四四方方,家具摆设皆是异族风情,地上铺的是图案繁复的地毯,床榻四面并无围栏,充斥着刚毅严肃之感,同萧无烬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