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她一拍桌案,怒火中烧,“我把你买来就是让你护主子周全的,如今霍家打上门,你倒是没影儿了?”
婢女们不禁战栗,看着什么借口都说不出来的晏铮,只觉得他一定完了。毕竟这回不止夫人怒,老夫人也气得够呛。
赶出府去都是轻的,说不定来安会直接被打断手脚。
“夫人!”
门外忽然响起宝瓶焦急的声音,他一进来便道:“夫人,不好,家里可能遭贼了。”
“小的方才去叫来安,现回廊下头堆满了酒窖里的酒坛子,而且各个都被喝了个精光。要是老爷回来知道了……”
曲太傅爱酒成痴,把酒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他的允许,连萧氏都不能碰一下。
但眼下,这件事在萧氏心里显然没有处置来安来得重要,她刚要遣宝瓶出去,地上的晏铮忽然颤抖起身子。
宝瓶不禁觉出异样。
他方才离来安不近,这会儿在同一个屋里,就清楚地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浓厚的酒味。
“来安!”他诧异道:“难道……难道是你偷喝了老爷的酒?”
晏铮终于绷不住镇定,匍匐在地,冲萧氏磕头:“夫人,您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怕得不打自招,直接全盘托出。
原来早在之前他就盯上了酒窖里的酒,今日霍家上门时,所有下人都聚在花厅,酒窖无人看守,他便动了歪心思。喝高了后一来二去,把花厅的事抛之脑后,甚至还睡了一觉。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萧氏几乎寒着一张脸听完事情经过,毕竟这事太过荒唐,荒唐到谁听了都会胸闷气短,一时无言。
她没来得及叱责,曲如烟忽然大叫:“滚!你给我滚!”
她方才一直蜷缩在帘子后的小榻上,晏铮这番话彻底刺激了她。
她拉开帘子,眼睛肿成一颗核桃,冲晏铮一边哭一边吼:“骗子,你就是个骗子,你明明说了要报答我的恩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滚,你马上从我家滚出去,我曲家没有你这种下人!”
“娘子……三娘子……”婢女们去搀扶她,被她一手搡开,“你说话啊,这就是你的理由?你说完就完了?没有一句对我的道歉?”
她咄咄逼问,牙齿咬破了嘴唇。比起什么嫁妆,什么霍家,被背叛的滋味才最让她愤怒。
“三娘子……”晏铮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是小的辜负了你的信任。”
这话没有平息曲如烟的怒火,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竟然会去相信这种唯利是图、敢做不敢当的低贱玩意。
“娘,把他赶出去,让他——”
“曲家的女儿,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曲老夫人被一帮婢女搀扶入内,萧氏起身唤道:“娘。”
曲如烟却没有行礼的力气,抹抹泪水,一声不吭地坐回榻上。
曲老夫人看在眼里,摇了摇头。她落座在萧氏身旁,抚着手里的佛珠,冲晏铮道:“你倒是咱们府里最有能耐的小厮。”
这话自然不是夸奖,晏铮将头埋得更低,“老夫人,小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能当霍家人今日没有来过?”曲老夫人面无表情,吩咐门外的婆子,“打断手脚,扔出府去让他自生自灭。”
曲家的婆子们生得五大三粗,瞧上去比寻常小厮都有劲,这种事她们也没少干,制住晏铮便要把人拖走。
“老夫人、夫人,等等,等等。”晏铮忙道:“小的、小的愿意将功补过!”
他一甩胳膊,几个婆子被他猛地搡退好几步,纷纷诧异地瞪圆双眼,她们没想到这小厮力气这般大。
“老夫人,求您了,听小的说几句吧。”他连连磕头,动静大得婢女们在一旁感同身受地皱紧了眉,也不知道得有多疼。
约莫磕了第二十下时,萧氏不耐烦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慢着。”曲老夫人拦下她,转而对晏铮道:“你想说什么?有什么功,能抵得过你如今的过?”
“有,自然是有的。”晏铮忙道。
他说得这般笃定,曲老夫人不置可否:“那你说来听听,要是什么废话,你的手脚今日也是保不住的。”
“是,是。”晏铮忙不迭地点头,“其实小的一直不明白……霍家如此猖狂,为何老夫人和夫人却什么也不做。但这一定不是小的该知道的事。可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咱们只会受控于人。哪怕请了小的和常鹿这样打手,也防不住意外。”
“所以……”晏铮忽然抬头看向老夫人:“小的愿意拼上这条命,去将霍家人一锅端了。”
他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没有人听得懂,这个小厮在胡言乱语什么。
去把霍家……一锅端了?
怎么端?要是做得到,曲家早就这么干了!
“娘,我看这……”萧氏听他说话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夫人,真的,小的可以做。”
晏铮跪着往前挪了几步,神情认真,“小的曾和霍家二老爷交过手,他根本不是对手。只要小的蒙了面去霍家,将他们打得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年,到时候他们也拿不出证据,谁还能找曲家的麻烦?”
他伏低半身,又重重磕了个头:“此事了结,小的愿意离开曲家,只求老夫人和夫人留小的一命,让小的日后还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