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冷笑一声,咬破齿中毒囊,服毒自尽。
“爷,不好!”苍鹰长啸一声落下来停在晏家军的臂膀上,他回慌道:“这是调虎离山,方在野往白云村那边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雨也越下越大,迎着风砸在人身上,竟然生生地疼。
晏铮上一次把马骑得这么快,还是从北境秘密赶往京都的时候。
那一次,是为了死去的她。这一次,是为了活着的她。
两个晏家军被他留下彻查据点,晏铮赶在半夜三更前回到了白云村。
他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喧嚣,是这场大雨拖慢了方在野的行程,还是说……自己来晚了?
村子里一片漆黑,他握紧刀柄,伏低身子,远处遥遥传来像是歌声又模糊得听不清曲调的声音。
他抬眼,看见那是村落里最大的屋子。神女住的屋子。
村人们正聚在屋中,对上的曲如烟念诵古老经文,这似乎是一种仪式,曲如烟听不懂,只能装出虔诚的模样,对山神的石庙跪拜。
她忽然觉得,如果能一直待在这里倒也是一种选择,这里的人跟供奉土地爷一样供奉自己,敬畏自己,好吃好喝待自己,没人敢忤逆她,敢对她不敬,除了屋子破了点小了点,其他倒是比在曲家让人舒适。
这都要归功于,她终于放弃去学曲挽香。她做自己时,竟比她做得还要好。
但想归想,曲如烟不能留在这里。
她只能希望二姐能在暴雨天的山上平安无事吧,她自己执意要上山的,自己也没办法阻止……
晏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胡思乱想之时,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声响惊动了在场的村人,曲如烟听见下头有人错愕道:“你、你不是……和假神女一起失踪了吗?”
脚步声却在那之前迈上台阶闯入内室。
晏铮一眼就看见了曲如烟。
她身上是曲挽香那天去祭祀坛时穿的雪白裙裳,双手合十的模样几乎同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乎听见脚步声,那双柔软的、温驯的,如冬日瑟瑟抖的红花般楚楚的小鹿眼便转过来看向了他。
惊愕、讶然,不管有何种情绪在她眼底闪过,都不妨碍晏铮接下来要做的事。
“曲挽香在哪儿?”他转了转手中匕,嗓音冰冷。
曲如烟方才看过铜镜,她自己都觉得穿上这身衣裳的自己和平日的曲挽香无异,他根本不知道村子里最近生了什么,怎么会瞬间就认出她是曲如烟呢?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而且,你是怎么分辨出是我的?”她有些小小的惊喜,起身上前却被晏铮一推肩膀往后倒。
“我在问你,曲挽香在哪儿。”
“你干什么你!”村人们涌进屋内,如临大敌地将他团团围住,“不想死,你就再对神女不敬一下试试!”
“神女?”晏铮瞥向曲如烟,“她?”
他的眼神就像在逼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曲如烟莫名心虚,明明她没有什么可心虚的,“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晏铮这声笑中隐藏着戾气,曲如烟那点扯谎的把戏在他眼里跟去了毛的鸡差不多。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回过神时,曲如烟已被一把揪起衣襟,猛地被压在那个小小的石庙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刀尖就横在她脖颈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断她的咽喉。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声音分明又轻又缓,听在曲如烟耳中却犹如鬼刹修罗般可怖,晏铮低道:“曲挽香到底在哪儿?你,和这些人,对她做了什么?”
身后传来村人们一声接一声的“放肆”“大胆”“你找死”的威吓之言,可谁也不敢上前救她,这是一种本能,越是底层的人越能清楚地嗅见什么人是自己不能惹的。
“我……我……”曲如烟这下才终于知道怕了,她眼中蓄满泪水,摇头不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上一次看见晏铮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时候了?对了……是在她在晏府对晏铮坦白自己对二姐见死不救的那天。
他当时也对自己露出过这种眼神,没有一点情谊的,满怀杀意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样……”曲如烟不甘极了,为什么在晏铮这一点上,她还是不能越过曲挽香,“是她自己非要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没有,没有阻止过她……”
她敢说是自己使计让曲挽香成了假货了吗?
她不敢,她明明做这些事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亦不觉得晏铮会自己的自作主张怒,可等到现在,看到他人站在自己面前,却本能地想要隐瞒这事,她一个字也不敢吐露。
她彻底谎了,害怕得声音颤抖。她以为自己和晏铮也是有那么一些情谊的,否则他怎么会同意自己跟着他来韵州?难道……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曲如烟又绝望,又害怕,又不甘,她张了张嘴,想说曲挽香会没事的,可那冰冷的刀锋似乎让她喉咙都冻结了。
她在想,如果自己坚持什么也不说,是不是他就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这一点点侥幸才刚从她心中生出。
“别听他们的,神女大人在白云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