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年轻,胆子可小呢。”
说完缩缩脖颈,不忘作出“您胆大您去拦下试试”的表情。
“求世子别蒙人玩儿了。”天罡倒反啦,在南疆戮敌如斩草的平南将军都好意思说自个儿胆小!
京兆尹的眼泪真下来了,一把年纪的人,只差跺脚学他耍无赖。
“世子和那位殿下姑奶奶的交情,谁不知晓,您的‘麾下’搁哪儿呢啊,耳朵眼儿里藏着呐?您不是一个人也没带吗!”
言淮笑笑,下巴向伫立着万国天枢的白玉广场上一点,“大人看见了什么?”
京兆尹随他目光看去,哭丧道:“我看见长公主毁了司天台,看见老夫头顶的乌纱要不保了……”
言淮摇摇头,锐豹般的眉眼徐然舒展,轻道:
“我看见的,是大晋之国,晋国之长公主,长公主之金蟒袍啊。”
*
梅夫人今日回扬州,梅鹤庭不便去公主府,便在明德门外与梅豫会合。
沿途护送梅夫人回江南的长随是他亲自挑选的,确保这一路上一点闲杂言语也传不到母亲耳里。
他如今是孤寡一人了,纸包不住火,可顾及慈母身体,总归先将她送回扬州方稳妥。
梅夫人算是个有福气的人,儿子被逐出门,当娘的还两耳不闻蒙在鼓里,舒舒心心在公主府住了一段时日,每日含饴弄孙为乐。
偶尔也纳罕,看来鹤儿的公务真是忙啊,几日几日的见不着他。
长亭外,梅夫人上车前不忘叮咛儿子,“今日出府时未见殿下,想是殿下身上不大爽利了,鹤儿不可只顾公务,也得顾家,多多关心陪伴长公主才是呵。”
岳氏心肠实在,往年每次来京去京,都有长公主折节迎送,今年离府时没见着她露面,也没往别处去想。
梅鹤庭听见,心腑里冰火两重翻绞,不敢在母亲面前露出形影,低道:
“儿子知晓了,请母亲登车,一路顺遂。”
他目送着车马从京外的官道渐渐去远,方转头看向身旁的梅豫。
这孩子一路上格外的沉默寡言,有些反常。
“在国子监一切还好?”梅鹤庭想了想,敛沉着声线问,“经史策论可有存疑之处?”
他对待长子的态度与幼女不同,全然是一位严父,这与亲生不亲生没什么相干,江左梅氏世代相承的家风是如此,他打小也这么过来的。
梅豫道无,心里很希望父亲问一声——府里一切可好?
哪怕母亲让他把那件事藏在心里,谁也不能说,他却也希望父亲能关心上一问,哪怕只有一句。
梅鹤庭见他蔫蔫的没有谈兴,心知这个年纪的少年多有反逆心性,不好一味灌输,便未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