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到走,不过几弹指,不过三个字。杨珂芝直着眼,摇头道乖乖,“怪道你说喜欢……明珠,你给姐姐透个底,你们平日在家就这么玩儿吗?”
“什么呀!”向来笑谑无度不知脸红为何物的大长公主,低脸儿去挖冰盏里的果酪吃,耳根子却是藏不住,偏红了一片。
“哎,”杨珂芝见她就着别人吃过的,真是叹为观止,“我给你换盏的吧?”
“没听梅老说么,他只让我吃半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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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真周了吗?大长公主在宜春坊,梅大人回京路过,未回中书省,先上了楼,还撂下了竹帘?”
御史大夫高蓿此日休假,听罢府中长随的话,这位老臣工捻须咄咄道怪。
他在御史台不止负责督官谏事,亦兼察风纪。早在正月里,他便听闻风言,说大长公主与梅鹤庭一同出现在护国寺,状态亲密。
只不过那时没有实证,高蓿恐是有人妒忌梅长生入,故意捏造了来污他名声,便置之未理。
谁知如今又听到这个话。
无独有偶,这便不能再等闲视之了。
大长公主匡扶幼主、取私归国有功,梅长生力行政、忠勤为国有劳,高蓿就事论事,不论在朝对上如何谏议,私底下对这二位是没有什么成见的。
然而依这二位的身份,分则大善,倘若旧情复燃,便涉及了权臣与外戚联合,于国法不利。
且如今陛下空置后宫,独宠一后,不以纳妃来收拢大臣平衡朝局;而膝下又无皇嗣,如此信任梅长生一人,使之功勋渐炙,势力渐成,长此以往不见得是好事。
“不妥,老夫得拟道折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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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珠尚不知有人在背后议论她私行,她辞了杨娘子从宜春坊出来后,回到府里。
宝鸦还没回,皇后很是喜欢她,在宫里留了膳。
澄儿向公主回话道:“是娘娘身边的福持公公亲自过来通传的,皇后娘娘还特意说了,会着人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小小姐,不会再出上回的事,请殿下放心。”
上一回,自然便是紫云的那档事。宣明珠听后,道声知道了。
宝鸦身边她已重安排过护卫,她养孩子不小家子气,一朝被蛇咬,也不至于从此搂着宝贝不让她出门。
至于法染,他生前行事乖悖,死后的安置却成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皇帝此前来讨她的主意,那时宣明珠已从梅长生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世,心想葬于皇陵,不合律法,也应非他所愿,寄于寺庙,亦是对他的讽刺。
念在过往,她出资在他年少最爱去的孟家园子左近,买下一座园子,埋骨归魂,望他安息。
不知是否冥冥有感,也就在那一日,她之前掉在翠微宫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那粒菩提子,被扫洒的宫人现送了来。
于是宣明珠连同另外的一百零七颗,一并送到园中随他落葬。
“九叔。”那日她站在碑前,重又唤了他一声。酹一樽少年同饮过的眉寿酒,她心道,感念叔父少时照拂,来世莫如萍水相逢。
这却已是正月时生的事了。
宣明珠命澄儿去告诉厨下晚膳多加两道菜,便入内室,净手褪去了外衫,歇个午憩。
如水幽谧的午后,屋里供着佛手与青梅,子里散出阵阵草木清香。
不知时过几许,蓦地,那气味被一片雪的凛冽冲散,帐子顶的彩缨流苏晃了晃。女子玲珑的身子在榻上曼曲婉弓,阖目似睡,只有睫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接着便有沉势的重量,绵绵细吻随之落下。炙热的思念融了那腔雪,夹杂艾草白术的气味覆笼过来,宣明珠便知他是熏了衣裳进来的。她忍俊装睡,只是不理。
终于他得不到回应,急了,歪头叼开她的衣领,小别几日而已,咻咻的鼻息便似要吃人。
那被吃的女子实在忍不住痒,嗤嗤出轻靡的笑音,睁眼翻身,那双晶亮的瞳中映着他的影,抵指轻推,“好啦,回来就闹!”
她颤笑的身姿美得墨难摹。
梅长生的眼眸暗,掬她入怀。贪闻独属此女的馨甜香,掺着清冷的嗓子不停低问:“不想我吗?想我吗?今日可有想,昨日可有想?”
宣明珠语噎。
梅长生到底和她不同,她知他心,便不疑不惊,见他或不见他,心都安然。
他却不是这样的,每次小别,不拘几日,哪怕仅是在宫中宿直一夜,次日回来都像害怕她变了心似的,非要烈缠一番才能平息。
“臣想念殿下,刻刻不绝。”腻声念念的男人再无乐坊里那一身铁石之气,叨咕着,手又开始不老实。
宣明珠想起来,窘然按住他,“今天不行。”
“臣知道。小日子来了,还敢吃冰?”
所以他才只让她吃半盏。
宣明珠恍然,听他问自己腹疼不疼,摇了摇头。梅长生眸底的暗潮丝毫未退,温柔地将这副软若无骨的身体扶倒于榻。
一折折挽起袖,“臣为殿下按跷。”
“唔。”宣明珠乐于享受他的服侍,便不客气地躺下了,背身枕着臂腕,方有暇问他几句正经话,“那头的案子料理清了?入过宫没有,还是才从大理寺回来?”
“案子不什么难事,业已结清。”他屈身在上,手下力道得宜地按着美人腰窝,不愿细说那些血腥的事给她听。“臣方见殿下,不堪自持,至寺司命他们录入案档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