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相故地
一梅师伯不懂风水,只懂风景。
南相故地地处于大山之中最巍峨的俊峰之巅,周遭群山环绕,空气清新,视野极好,站在钟楼三楼的一梅师伯双手扶住栏杆,很是愉悦地欣赏着周边风景,大片连绵的山峦映入眼帘,青山峻岭,当然,也包括那座孤零零的白色的疗养院。
蔺家主口中所说的古屋便是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钟楼,据说,是由开山始祖所建,南相存于这世间多少年,这座钟楼便屹立于此多少年,说到开山始祖,一梅师伯回想起自己在南门大院地底见过的那具躺在棺椁中的古尸,师祖绝美惊艳的面容仍在脑海中飘荡不去,就连身为女人的一梅师伯,也会有一丝涟漪于心中泛起。
“晦气,好厉害的迷魂术”一梅师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境有些不稳,连忙扯了一下绑在脑后的羊角辫,脑袋瓜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死了这么久,还不安生,也不晓得生前是个什么狐媚子模样,这样的女人建立起来的南相,我看也是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难搞胚子”显然,一梅师伯对于南相开山始祖将面容融入迷魂术这一点倍感气愤,说话又难听了三分。
也不怪一梅师伯如此生气,相士一门中,无论天目还是南相,都是有些不成文但一定要遵守的规矩的,如果这些行为不被规范,流入世间,小则家破,大则民心不稳,史上不乏一些有能之士为了一己私欲,强行干政,影响君王心性,霍乱朝纲,衰败王朝气数,最终让一个鼎盛的王朝陡然日下,最终走向灭亡。
其中一种术能便是迷魂术。
相士能观相便能改相,术能越大的相士,对面相的操纵就越厉害,除非进阶法能者级别,不然就算是同为大能者的一梅师伯也不可能根据面相看出蔺家主或是李航博或是田原田野等人的真实面相,就算看得到,也不可对其观相,因为完全没必要,相士的面容基本上都会通过一种名为幻化符的符箓进行隐藏,原因很简单,害怕被同道之人看破自己的命数从而强制干预自己的气运,被宵小之人拿捏弱点,这也是蔺家主只能通过六爻来为余淮生做一些大方向上的卜卦的最主要原因。
迷魂术也是改相术中的一种,最开始常用于男欢女爱,为了获得心仪之人的芳心,会通过迷魂术进行一定的容貌提升,也不是真的提升颜值,而是受用之人会在施法者脸上看到自己喜爱的面容。
随着迷魂术的广泛运用,人们渐渐现,就算拥有一张绝世容颜也有局限,要想得到另一半的付出或者说是唯命是从,一张美丽的脸庞是远远不够的,情人也是会看腻的,更会衡量利弊,所以呢,有市场就有改进,后来的迷魂术掺入了一些蛊惑人心的术能蕴含其中,这也是让迷魂术成为禁术的主要原因。
因为是禁术,出生正统的相士基本上都不会使用,也没有相关学习方法流传,只有在开山始祖这种老古董身上才能见着,一个死人还能影响大活人的意识,可见迷魂术有多恐怖,一梅师伯也在心中暗自感叹,还好死了,不然留在世间祸国殃民。
“一梅先生你一个人在这里碎碎念什么呀?”一梅师伯身后响起蔺家主稍显疲惫的声音。
“扑哧!”转身看到蔺家主的那一分钟,一梅师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身长衫的蔺家主哪里还有早上来时那份玉树临风潇洒无二的帅气模样,现在的蔺家主,头凌乱,衣衫不整,脸上黢黑,球鞋上满是泥污,像是从烟囱里爬出来的捣蛋小孩。
“有什么好笑的呀,我还不是为了找到上四楼的路”蔺家主狠狠瞪了一眼一梅师伯。
“谁让你来之前不做好功课,我刚才就建议找把斧子之类的利器凿开一个大洞不就行了吗”一梅师伯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这钟楼古屋一共七层,建立在南相故地内院最靠山的地方,一楼是个开放式茶台,二楼环墙一圈挂着一些彩绘字画,记录的大多是南相的一些光辉事迹,三楼便是一口巨钟,,四人环抱粗,钟身已经严重腐朽,一抹就是一手的铁渣,除了轮廓,已经看不出之前的颜色或是材质。
有一点很奇怪,明明从外部来看,钟楼有七层,可到三层楼梯便到了头,这一点蔺家主是不知晓的,所以来之前也没有查阅一些相关典籍,也不知该如何开启去到第四层的入口,一梅师伯建议武力解决,被蔺家主一口回绝,原因很简单,这是南相至宝,不能轻易破坏,所以,一梅师伯悠闲地站在三楼望台看风景,蔺家主则狼狈地在灰尘腐木中找机关,弄得一身泥土灰层。
“破不破坏都是其次,要是动到钟楼的禁制,引大雨或是山洪,我们一个也走不了了”话说着说着,蔺家主突然脑袋一歪,眼睛瞪大,看向一梅师伯身后:“师伯,外院是起火了吗?”
一梅师伯顺着蔺家主的目光看去,在外院一处角落,正有一股浓烟飘荡起来,于蔚蓝的天空还有青青的草丛间显得特别的突兀,那正是与余淮生分开的地方。
“走,去看看,一定是出事了”一梅师伯转身就朝楼下走去,一梅师伯很了解自己这位小师侄,是个心细之人,绝不会随意放火,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余淮生或者丫头片子,或者两人遭遇麻烦需要通知到自己。
“你等等我!”一梅师伯一步三米,动作极快,如闪现般,前一秒人还在三楼,后一秒人已经到楼下,蔺家主也顾不得找什么机关,赶紧追了出去。
一路狂奔到前院,一梅师伯眼疾手快地抽出一把做工精致的金色小剪刀,咔嚓咔嚓几下,便将四周的杂草全部剪断并抛至一旁,随即,一个半米宽的地洞便出现在一梅师伯与蔺家主面前,滚滚浓烟便是从这个地洞中飘荡出来的。
“一梅先生,你有些不厚道,既然带了这么个好用的法器在身上,干嘛还要让我去一刀一刀地割掉拦路的杂草”站在身后的蔺家主看一梅师伯手起刀落,一片茂密的杂草丛便齐脚踝处斩落,有些愤愤不平。
“这是我天目的另一至宝,名为金丝剪,其威能不输当年师傅的杂草蒲团,是关键时候用来保命的,不是给你蔺家主过安逸日子的”一梅师伯处理完杂草后,很爱惜地用衣角擦掉金丝剪上的绿色的汁水,然后用一块白布包好,放进随身的小挎包中。
“啧啧啧,这么大的烟雾,余兄也是人才”蔺家主尽量与洞口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被飘出的浓烟给呛到,由于燃烧物中带有一些松叶针,燃烧会有果木香,蔺家主认真嗅了嗅,打趣道:“要是这会儿在上面放只鸭子,晚上说不定我们还能吃顿北京烤鸭”
“要是我救不回我的小师侄,我不介意把你放在上面烤一烤”一梅师伯头也没抬,寻思着如何下去,或是如何让救余淮生上来。
“别看了,他铁定不在这儿了,说不定这个地洞下边还连着其他的地方”蔺家主招呼着一梅师伯往另一边儿走去。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余兄何等聪明的人,既然都想到放火引起我们的注意,那下面一定不会是个封闭空间,不然救援还没到,人就得活活熏死在里面了”蔺家主帅气地留了个后脑勺给一梅师伯,往北院的方向走去:“要是我没记错,南门大院下边有一个很大的排水渠的,除了钟楼古屋,南门大院一比一复刻了南相故地的构造,我们去北院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排水渠的入口”
在蔺家主的记忆中,南门大院是分南北两院的,南院主要是给家主还有贵客居住,昨晚田原给余淮生还有一梅师伯安排的就是南院,像是田原田野也只有资格住在北院,北院旁边有个偏门,通往厨房、洗衣房、维修房,还有像是芍药这种低等家仆或是弟子群居的宿舍,排水渠是需要定期维护的,如果有入口,那就一定在北院旁边的偏门外。
而另一头,余淮生并不知道一梅师伯与蔺家主已经绕到排水渠另外一边接应自己,还在地下水池开心地捞着人参娃娃。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余淮生是个旱鸭子,对水有一定的恐惧感,但仍旧不影响他让小荣子一手握住扶梯,一手抓住自己的脚踝,用倒掉的方式,徒手摘取水池中间的那朵异宝。
倒挂了好一会儿,人参娃娃终于慢慢浮出水面,余淮生借助光符带来的光亮,看清人参娃娃的模样,刚才远远瞅着,只觉得是一朵没有绿叶的粉色荷花,现在离得近了,余淮生不由惊叹,这娃娃两字取得甚是贴切,拳头大的花苞紧闭,最外层的花瓣薄膜上有着类似人类血管的存在,藏于薄膜之下轻微跳动,真真像极了人类婴儿的胎盘,只是这朵人参娃娃不晓得被南相故地的水池中吸取的天地灵气孕养了多少年,已经化为通体粉红,看起来怪诞又妖艳。
余淮生晃动身体,在人参娃娃枝干全部浮出水面的瞬间,借助惯性一把连根扯起了人参娃娃,人参娃娃根须类似普通人参,在余淮生带起根须的瞬间,上面粉色胎盘状的花苞以肉眼可见的度枯萎,只留根须安好于余淮生手中。
“拿到了”握着手中略带冰凉的根须,余淮生朝上面抓住自己的小荣子咧嘴一笑:“赶紧将我扔到通风口那儿去,记得控制力道,不然身体会受不住的”
“好勒,夫君”小荣子接到信号,开始有规律地摇摆手臂,产生惯性。
就在余淮生借助惯性将要抓住通风口处的铁栏杆时,本来平静无恙的水池面突然荡起一片水花,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水中跃起,同时出女人怪叫的声音,直扑余淮生的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