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瀚青看了眼通话对象,然后说,“看运气吧,也许你会找到的。”
另一头的季阳听到这没头没脑的对话一头雾水,“成远,刚刚肖舟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你有没有事?现在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梁瀚青笑了笑,轻声细语道,“季阳,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季阳一顿,随后掩饰不住震惊,“你们怎么在一块?”
梁瀚青说,“师哥带我兜个风……”
江成远打断他,转而对季阳说,“季阳,我有些事只能说一遍,你必须记住。肖舟案子的真凶是蒋文星,吴义昌是被蒋文浩失手杀死的。目前吴义昌和李的尸已经火化,但你去找一下当初验尸的法医,他那边一定有突破口,酒吧到李家的监控和蒋氏兄弟当晚行程应该留有蛛丝马迹……”
季阳打断他,“等一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江成远盯着前方狭道的眼睛充血通红,“因为我没多少时间了!”
用最快的度和季阳交代完所有事情,刚挂断,肖舟的电话就来了。
江成远稍稍静了静气,看着那个来电显示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地下山,也许最后结局是掉下山崖,尸骨无存,成为山底下摔烂在河床峭壁的一点零碎血肉。
但好在他也没有特别牵挂的事,除了一个人,是牵在心脉上的一缕细细的线,会让他想要再挣扎一下,再多坚持一刻。
他从很久以前就是具行尸走肉,现在好不容易活了过来。活着的人,总是贪婪的、趋利的、脆弱的,会不甘心,会放不开手。
不过这些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起码季阳是可靠的,肖舟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身份,回归正常生活,遇见自己只是他完整生命中一段不太如意的插曲,凭他的能力一定能过得很好。
也许最初几年他会很难过,因为内在的善良作祟。但时间会磨平一切,过几年他就能把自己忘了,好一点的话是没有忘,只是不再提。经年之后,他可能会结婚,有一个孩子,逢年过节还会带着孩子到自己孤零零的墓碑前看一看,即使墓碑下只是一具衣冠冢,什么都没有。他偶尔会想起,有一个人标记过他,侵占过他,对他极好过,也对他极差过,最后终究越过本性的偏狭,还给了他自由。
他会因为这样而感激吗?到时候是爱还是感激?当他有了其他亲密的家人和朋友,经过时间的冲刷,他还能毫不犹豫地说他爱自己吗?
江成远突然有些恐慌,半晌又自私地承认,哪怕肖舟是痛苦的,他都希望肖舟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手指颤抖了下,还是去按了接听按钮,他听到了肖舟的呼吸,急促清晰,伴随着急掠的风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江成远平静了一点,即使他越来越没法控制好车身。
拐弯时,车子就好像要飞出去一样,有一次半个轮子已经伸到了悬崖边缘,车身几乎失去平衡,只差一点就会掉下去。如果不是江成远反应快,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刻了。
快到半山腰时,江成远看到对面车道冲出一个黑影,随着距离接近,越来越清晰。
江成远的心跳开始加,几乎屏住了呼吸。
是一辆黑色机车,通体闪着金属光泽,车上的人身伏得很低,夹克下摆扬起,车极快,破风而来。
看到江成远的车后才减慢了度,退到一边,等车子开过去后,掉头追上,调整车,和黑车并驾齐驱。
江成远降下车窗,正看到肖舟拉起头盔的前挡风镜,被汗浸湿的黑黏在额前,半坐起身,从车上解下另一个头盔向他抛过来。“我尽量让车子和你平行,然后你抓住我的手,跳过来可以吗?”说话的声音努力喊的很大,仍然被风声撕裂。
江成远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然后朝后面侧了点头,“还有一个人。”
肖舟这才看到车后座的梁瀚青,瞳孔缩张了下,半晌犹豫说,“我只能救一个。”
梁瀚青却猛然向前座扑过来,一把抢过方向盘,向悬崖那侧猛打过去。
江成远一惊,来不及细想,车子已经斜歪出去。转头看到肖舟已经向他伸出手,他迅拉开车门,伸手抓住肖舟,脚下一蹬,向和汽车行驶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机车跳跃过去。
动作完成在电光火石之间,与此同时黑车冲破山顶的护栏,落入山崖之下。
江成远落在肖舟身后,机车承载了两个人的体重,丧失平衡,剧烈摇晃。
肖舟握紧刹车,脚蹬地来增大摩擦,减缓冲劲。机车在摇晃一阵后仍然翻倒了,两人被甩出去,幸好车没有太快。
两人在路面翻滚,江成远一把拉住肖舟,摁住他的后脑将他抱进怀里,用身体护住他,后背重重撞击到崖壁,不由闷哼一声。
机车擦着地飞出去,紧随汽车落入悬崖,无声无息地坠落。
被摔到山壁下,肖舟稳住身就拽掉头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转过江成远的身体,现贴地的地方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再加上承受了撞击岩壁的力道,胸口被撞得凹陷下去。肖舟身上穿了护具,没受太大伤,江成远的衣裤都很单薄,地上滑行的摩擦距离,已经足够磨穿衣物,伤害到皮肤。
大雨中,江成远脸色青白,满头冷汗,一句话都没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