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蒋文星不是主谋,还有谁会想让江成远消失?会被损害到利益?
察觉背后有人靠近。肖舟把纸条攥紧,转过身,向上抬眼望去,想了想还是问,“刚刚是谁的电话?”
江成远站定,目光从肖舟紧握成拳的手转向肖舟的脸,随后笑了笑,“这还是你第一次正面问我。你应该看出这是不想你知道才避开的,为什么还要逼我说呢?”
肖舟背靠着料理台,目光灼灼,“但我问你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江成远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会的。”他声音轻柔,眼神也柔和,“我当然会告诉你。”
江成远很坦然地把手机给他看,“是我父亲,他打来教训我的,说我行事太莽撞,有人抱怨到他那里去了。”
肖舟不解,“这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虽然退休了,以前的人脉还在,他隔了片海域,还要远程遥控一下。”江成远嗤笑一声。
肖舟知道江成远和父亲嫌隙已久,不是能轻易化解的,转而问,“谁对你的意见这么大?”
江成远说,“蒋文浩指控的行贿罪总要有行贿对象吧。翻案后,当年参与审讯的都会被清算问责,这里头树大根深,他觉得我一口气得罪太多人了,这样说,他倒也是为我好。”
肖舟倒吸一口气,他原来以为事情简单,却忘了这种问题上,一点变动都是蝴蝶的翅膀,能在暗地里煽起一场飓风。
“你打算怎么办?他们连蒋文星都能弄出来。”
江成远耸耸肩,“兵来将挡吧,我也不是泥人,只能被揉捏搓扁的。我手上没权,自然要有点保命的筹码,才不至于处处被动。你放心,他们只敢借蒋文星的手,就是不敢正面起冲突。”
“我有什么能做的吗?”
“你要想帮我的话,”江成远一顿,眉梢挑了点,带了点促狭的笑,“会跳探戈吗?”
肖舟一愣。
——
轻快的探戈舞曲,音符好像水晶一样落在地板上。灯光特意调暗,墙上映出两个交织的黑色人影。
“你学得不错。”
肖舟向一侧扭头,江成远追逐过去,靠得很近,好像在嗅闻他的后颈,唇在肖舟耳边摩挲,“明天你陪我去参加一个私人聚会,帮我接近一个人。”
伴随着时而相互靠近时而相互远离的音乐,脚步也若即若离,亲密挑逗又始终隔了一步的微妙距离。
肖舟的后腰被搂着,他转回头来,“谁?”
“温若涵,刚回国的独立女画家,那可是个美人,我会指点给你认识。”
“你不在吗?”
“我不能出面,到时候我会去楼上,所以你得一个人。”江成远凝视着他,“会害怕吗?”
肖舟没有说话,房间内只有音乐在流淌,清扬飘荡,江成远指导着他跳过半曲子,肖舟才说,“我在跳女步。”
“嗯?”
肖舟将手移开,转换姿势,再靠近他,搂住他的后背,左手穿过他的指缝向下扣住,“我明天跟那位美人跳,总不能跳女步吧?”
江成远先是愣后是笑,“我是在教你,做个示范,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像这样?”肖舟挑了挑眉,将他的左手放在自己肩上,右手微微施力,成了主导方。
江成远顺从地被他拉扯着,跳过一段后,赞许地说,“你不像是从没跳过的样子。”
肖舟老实地说,“我的确没跳过,但我的记忆力很好,只需要学你就可以了。”
肖舟完整地复刻了江成远刚刚牵着他跳的所有动作,进和退,快慢的节奏,舒展和用力,分毫无差。
他跳的漂亮又优雅,也许比刚刚江成远带玩笑性质搂着他跳时更加自然。从矜持试探到渐入佳境的纠缠周旋,随着节奏滑开,忽近忽远走走停停,一切都这样顺畅丝滑。
但记得再娴熟的步伐也会有用尽的时候,再通用的技巧也会囿于陈规。
俄而音乐的节奏骤变,激昂的钢琴打破小提琴的舒缓,于是舞步也不由加快,忙中就容易出错,肖舟踩了江成远一脚,又险些将他绊倒,等调整好再度尝试时,总不免束手束脚,生怕又出了纰漏。
因为太小心了,使他只能是一个好的学生,却不是一个好的舞者。
感觉到肖舟的慌乱,江成远放在他肩上的手滑下,轻抚过肖舟的背脊,拍了拍,“放轻松。”
肖舟嘴唇紧抿,眉头不安地蹙着,低头关注脚下的动作。
江成远用手强硬地将他的下巴抬起,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然后说,“不用总想着重复我的脚步。探戈不怕出错,不会要你付出代价。简单就是它的迷人之处,就算错了,那也是探戈。”
肖舟顿了一下,才说,“一步之遥。”
“是的,”江成远点头,“生活会苛责你,探戈不会。”
肖舟吐出一口气,慢慢笑了,“我知道你不会。”
舞曲结束,一切重归寂静,好像烟花燃尽,繁华落幕。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目不转睛,胸膛微微起伏。
肖舟走近一步上前,弥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手臂环过他的腰,温柔地吻上去,和他嘴唇相贴,唇舌纠缠。
一吻许久才结束,肖舟靠在他颈侧,闭着眼睛。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含笑,“明天可不要这样结束,我会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