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别想了,疼得厉害就先别想了!”林冉冉说话时已经带上哭腔,她从背后死死抱住纪端让他不要伤害自己,“我去叫医生,医生……”
林冉冉伸手去摸床头的呼叫铃,一只如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林冉冉,她惊奇地探头去望,现纪端正在尽力克制自己保持冷静,他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垂在额前的碎。
“不要叫…叫医生。”
这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单个字挤出来的,林冉冉甚至能看到纪端脸部的肌肉在抖动,“我想记……记,起他,我不想…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想见你
林冉冉听从了她哥的指示没有喊来医生,自那以后纪端这种被记忆折磨到癫狂的情况几乎成了日常,甚至已经到达一种连他自己都麻木的状态。
在这短短一周时间里,纪端每天准时守在直播平台,听谢晋用那轻缓的声音讲述过去,然后再次陷入到刺激大脑的疼痛中,一遍又一遍的去拼凑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他周而复始地重复,在林冉冉看来那简直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可救药的自赎。
因为纪端不甘心忘掉那些重要回忆,同时他又对现在这个自己感到无能为力,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地自虐,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看着明明熟悉却在空白大脑内搜索不到的脸,心中会涌起一股无名火,纪端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憎恨谁,他只能选择憎恨他自己。
但不可否认的,这种近乎自虐般的行为确实起到一定程度的效果,虽然全部想起来是天马行空的奢望,但纪端用短短一周时间,记起了一些片段。
就好像做梦一样,在谢晋轻缓的声音里,纪端看见自己走在以往不曾踏入的老城区,在闷热到全身汗的夜晚穿无袖老头衫倚在某间破烂出租房的二层栏杆前吃五毛钱一根的老冰棍,有人在旁边听他牢骚,眼睛亮晶晶。
那不曾在脑海中存在过的记忆,这些日来伴随着刺痛大脑的疼痛如洪水般涌来,纪端多次都在崩溃边缘强撑着忍住了。
他不止一次提出想要见见谢晋,但都被林冉冉委婉劝阻了,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现在见谢晋,对他们彼此都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还需要时间,再等等。
于是纪端就继续在煎熬中忍耐,即使心中欲望对那个叫谢晋的男人越强烈,他还是克制着不让自己被记忆漩涡拖进海底。
这些天来纪端就像是个每天都会定时签到打卡的优秀员工,准时准点收看谢晋的直播,他敢肯定连自己学生时代都没有这么积极过。
同样准时的还有谢晋,他每天都会出现在直播平台,然后用那淡淡的声音讲述他们曾经携手共度的故事,就好像把这些光怪6离的故事详细到不放过任何细节是他乐此不疲的一件事。
两人隔着互联网和屏幕,一个讲述一个聆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纪端连那令他困扰的头疼都忽视掉了,他眼里只有屏幕上这个讲话有些慢吞吞的男人。
想见他,我想见他。
心里的念头愈强烈,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那声音甚至盖过谢晋,让纪端无法久久不能平静。
但是时机还不成熟,至少林冉冉是这么告诉他的,纪端曾问过所谓的时机成熟要等到什么时候,林冉冉则是朝他耸耸肩膀,说至少要等到他看见谢晋不会满脸着抱头哭嚎才行,不然那样多丢脸。
于是纪端就真的静下心等,他托人买了很厚的本子,把谢晋在直播时说得话一字不落地抄写在上面,每天反复地看,看到头痛欲裂也坚持要看。
而在这段时间里,纪端再也没接受过任何镇定类药剂的注射。
今天他像往常一样打开直播间,谢晋的故事已经讲到了八峒村结尾处。
在听到男人为了因为咒昏迷不醒的青年再次独自踏入到那个乐园以及更为危险的病院后,纪端感觉自己胸口位置很闷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像是要被捏出鲜艳的血。
他把脸埋在柔软的真丝靠枕里无声抽泣,肩膀随着他动作一抽一抽的抖动,纪端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要痛恨自己。
双眼因为情绪强烈波动而被血丝彻底染红,他听见谢晋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慢吞吞说:“……可是他不记得我了,我真的很想他,想触碰他温热的身体,抱紧他亲口告诉他,但是我没有办法。”
又是一阵沉默,纪端抬起头看向屏幕,正好看到谢晋从镜头外扭转脸回来,他眼角还挂着没有被完全擦拭掉的残泪。
去他妈的时机!
纪端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注进他的大脑里,他丢掉平板从床上翻身而起,拖拉着鞋径直朝病房外冲去。
他眼睛通红的就像是刚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红眼的将士,拍开一扇又一扇的门,直到在电梯口遇见了正巧抵达楼层的林冉冉。
“哥?!你干什么去?”林冉冉惊呼,她手里还提着家里做饭阿姨煲的玉米排骨汤,还没来得里送到病房,就在一出电梯撞见了纪端。
她哥穿着充当病号服的丝绸睡衣堵在电梯门口,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正在狂的疯牛。
他手机还在出实时声音,是谢晋在讲话,林冉冉瞬间就反应过来纪端会不顾形象冲出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