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榻上氣息奄奄的人,也不敢耽擱,忙活到三更天,才止住了血,將傷口縫好。期間又灌了兩盅湯藥吊命,總算是穩住了氣血。
「多謝先生。」
「殿下言重了,看病救人是醫者本分。」
郁祐點了下頭,「今日天色已晚,先生就在王府歇下吧。」
懷恩領著大夫出去了,屋裡只剩下郁祐、謝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謝詔,還有站在牆角偷聽的小德。
「我回去時父親在祠堂逼問他,說要麼斷了對殿下的念想,要麼逐出謝氏族譜,他選了後者。父親急火攻心,朝著他肩頭踹了一腳,將他趕出了家門。我名下倒也有幾處宅邸,只是父親不准,為的就是逼他認錯。萬般無奈我只好帶著人來找殿下了。」謝昀言語間似有怨氣,看得郁祐如芒在背。
「本王……要不今晚……」郁祐想說人都傷成這樣了,在王府住一晚不是什麼大事,等明日找到去處了,再來將人接走。
可謝二公子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搶先一步道:「這人就交給殿下了,是養著還是丟了全憑殿下做主。我這兄長做的已是仁至義盡了,方才也是冒著被逐出家門的風險將他背了出來。這小子居然還念著旁人的名字……左右他這條命是握在殿下手中了,殿下瞧著辦吧。」
話一說完,他利落地行了拜禮,竟然真的瀟灑離去。絲毫不給郁祐辯駁的餘地。
郁祐看了看榻上半身不遂的謝詔,連火都發不出來。只能在心裡誹謗,這謝家的兩兄弟一個比一個無賴。
在旁目睹了全程的小德,小步挪了過來,試探著道:「殿下,謝二公子……啊不,是謝三公子,好像訛上咱們了。」
郁祐斜斜地睨著他,小德憑藉自己侍奉多年的經驗讀懂了其中奧妙。
「殿下這不能怪小德啊,二公子在外頭敲門,說小將軍的血快流幹了,小人怎麼敢不開門啊。再說了,萬一這人真在咱們豫王府出了什麼事,風言風語再一傳,有損殿下您的聲譽啊。」小德眨巴著晶亮且賊兮兮的眼睛,誠摯道。
「……」郁祐心中的愧疚被消磨了不少,看著半死不活的謝詔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
「既然你這般為本王著想,今夜就在這守著吧,伺候他換藥擦身。可千萬別叫他出了什麼事,訛上豫王府。」
「啊……是,殿下。」
走出房門,郁祐吹了哨,夜色朦朧間從房檐上翻下兩人。
「你們二人今夜就守在此處,不許叫任何人靠近。」
「卑職遵命。」其中一個影衛應聲。
陳袖雙手抱胸,不情願地瞥了眼房門,被郁祐一瞪,只得訕訕道:「遵命。」?
第49章無家可歸
甜粥送入口中,郁祐滿足地伸了伸懶腰。奉命守了一夜的小德,今早才回房,該是已經睡死了。
「殿下連日繁勞,今日趕上休沐,可以好好歇息了。」
郁祐咽下口中酥餅,拿帕子抹了抹嘴,「只怕是未必。」
他府上還住著個大。麻煩呢。
說什麼來什麼,老管家來傳話,說廂房裡那位醒了。卻是不肯用早膳,也不讓人近身搽藥,非要見豫王殿下。
郁祐裰了裰衣襟,「走吧,去瞧瞧這位謝小將軍又玩什麼花樣。」
廂房裡,謝詔虛靠在榻上,面色還是有些慘白,目光陰沉沉的沒有什麼生氣。單薄的寢衣裹著纏滿紗布的身子,腿上是厚實的錦被。透出幾分無家可歸的可憐樣。
門從外被推開,他猛地抬頭,目光在看到郁祐的一瞬從陰沉變得哀婉憔悴。
「咳,都先下去吧。」郁祐從懷恩手中接過食盒,放在案上。不卑不亢地道:「碰巧路過,大夫說你的藥煎好了,本王給你帶來了。」
謝詔張開乾裂的嘴唇,喑啞道:「我以為殿下並不在乎我的死活。」
人醒了,開始翻起舊帳來。
郁祐理虧,不同他嗆聲,端著藥走到榻前。
「一日三服,一副要煎上兩個時辰,你若不喝,可就沒有了。」
謝詔微微別開臉,碗沿擦過他的嘴唇。
「殿下其實一點都不想瞧見我吧,又何必勉強自己。」
「……」郁祐覺著自己面前的不是什麼神武非凡的少年將軍,而是個為情所傷的怨婦。
郁祐沉了口氣,凶道:「你到底喝不喝。」若是這傢伙再矯情,他就把人丟回謝府門前。讓謝昀給他這好三弟辦喪事。
謝詔同他的目光相碰,明白了郁祐不是在虛張聲勢,皺了皺眉,「喝的。」
他抓著郁祐的手,將那一碗藥湯悉數灌進了口中。然後邀功似的看著郁祐。
「你打算鬧到什麼時候?」郁祐避開了他的目光,將空碗放到案上。
「殿下覺得我是在鬧?」
「……你是謝氏嫡子,大周將帥,難不成真想當個斷袖與家中決裂麼?」就算他肯,陛下也不會答應。昨日的事便是再怎麼瞞也不可能不走漏一絲風聲。像謝氏這樣的人家,流言蜚語無異於陰刀暗箭。
謝詔慢慢坐直了身子,言辭卻是堅毅,「我鍾情於你,自然想堂堂正正地同你在一處,斷袖沒什麼不好。與其懊悔一生,不如放手一搏。」
「若是殿下當真厭棄我,謝詔自會離得遠遠的,不叫殿下有一絲一毫的心煩。可殿下心裡還有我,卻故作灑脫處處退避,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