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冷笑:“是吗?那么这位老实人,钱阁老的孙女失踪一案你定然是毫不知情的罢?既如此,我且带兵去搜一搜你城外的庄子,也好还你个清白?”
花辞镜楞在原地,片刻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裴玉也没再说话,只是一心一意地继续下棋落子。
阴凉的亭子里,光滑的棋子落子棋盘上,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良久,花辞镜打破沉寂。
裴玉头也不抬地答道:“你什么时候把钱小姐接走,我就什么时候知道的。”
花辞镜了然,那也就是在忠亲王府的宴会当晚了。
“你知道,为什么不问我?”花辞镜挑眉看着裴玉。
裴玉捏了捏眉心:“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的。”
他对花辞镜有信心。
这家伙虽然喜欢留恋花丛,贪图美色,但却也有一条从未打破的原则,那就是他绝对不会沾染良家女子。
能让他违背自己的原则也要漏夜带走钱小姐,意味着花辞镜一定有必须这样做的苦衷。
所以,裴玉暗中出手压住了钱阁老的报案,一直耐着性子在等花辞镜亲自登门解释。
“其实,上一次我就想坦白来着。”花辞镜诚恳地看着裴玉,“只是那天被萧玄策那家伙赶走了。”
裴玉想起从忠亲王府赴宴回府那天夜里,花辞镜和师兄的确都在府上等自己,只是那时候他才和萧玄策挑明了关系,虽然也察觉了花辞镜似乎有难言之隐,但是对方没说,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想到这里,裴玉轻轻地点点头:“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将钱小姐带走了吧?”
花辞镜抿了抿嘴角,看得出他眼底还有几分犹豫。
裴玉轻轻地落下最后一子,白子胜。
“阿璋是家中庶出,自幼不得家中长辈喜爱。”花辞镜看了裴玉一眼,“生活过得颇为不易。”
裴玉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点子故事他早就调查清楚了。
虽然晋宁县主地位尊崇,但是她的丈夫钱阁老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与钱阁老只育有一子,而这位钱阁老却有五名美妾,加上十余名通房丫头,生下来庶子庶女二十余人。
有这么多庶出的子女,晋宁县主的日子自然也过得不算顺遂。
但是她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妇,这些年皇权更迭,她更是逐渐远离权力中心,纵然心中再多不忿,也只能忍气吞声。
能做到对钱阁老这些庶子女视而不见,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钱璋的父亲是钱阁老的庶子之一,后来娶了个商户之女,好歹商户女自知高攀皇亲国戚的门户,带来的嫁妆倒是丰厚。
只是那商户女生下钱璋没多久便去世,钱璋的父亲不得宠,她的日子自然是更加难熬。
不过京城中的权贵世家,谁家没有龃龉龌龊?家家户户的后院里都藏着腌隐私,倒也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钱阁老的庶出孙辈将近五六十人,阿璋便更不受人关注了。就连那些下人的日子,都比他过得好。”花辞镜说着,剑眉紧蹙,“那钱阁老自己前程不堪,为了给后辈铺路,他竟打算把阿璋送给高振那个老阉货做小妾。”
裴玉闻言,轻轻挑眉。
这个消息倒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过把自己不看重的孙女送给一个太监做小妾,虽然出乎意料,但却也是钱阁老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钱思谏当初在殿试之中被选为探花,就是因为他长了张俊俏的脸蛋。而也是因为这张脸蛋,让他有幸被晋宁县主选为夫婿。
那时候的晋宁县主并不知道,自己看上的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