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静听着。
许多人面色动容。
尤其从北边逃亡至此的幸存者,对于北边的情况,记忆深刻。种种残忍和无奈,至今还时时折磨着他们。
“我有时候真的好恨”,张文书语气重了些,目中有些晶莹,“恨我自己没用!恨展太慢!明明知道迟一天,就会有许多孩子被杀害;迟一天,就会有许多老人饿死;迟一天,就会许多女人遭侮辱……可咱们偏偏就什么都做不了!偏偏就只能躲在这里,袖手旁观!像个孬种一样!像个王八蛋一样!”
犬马人静静站立,身体却在颤抖。
围观的人群里,年轻的人面色潮红,神情激动。
张文书语气又缓和了些,说道:“跟大家实话实说,时至今日,我们仍然无力北上,去营救那些同胞……”
雅柔待在台下,抹了一把眼睛,拿着纸笔,快记录着。
大致的内容,她是知道的。
但真正演讲的时候,会有很大出入。
她要尽量将张文书的现场演讲记录下来,许多言语,许多情绪,不是她自己苦思冥想能写出来的。
“但是!”
张文书看着冯枫,又看向别的犬马人,语气坚定,说道:“有了你们,又有了新的希望。同志们,此次北上,你们便是先锋……请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同胞们。告诉他们,希望还在!告诉他们,暂且忍耐!告诉他们……务必活下去!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请再给根据地一点时间,请再给这众多同志们一点时间……”
他伸手指了指围观的人群。
男女老少,激动地听着。
热泪滚滚,却不让自己出声音,怕影响镇长讲话。
这个营地,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们这群人……要豁出性命,去拯救世界。
别人听了,或许感觉荒唐,或许要嘲讽。
但他们是认真的。
张文书说道:“这一个承诺……我与大家,终有一日,要除尽异类,营救同胞,光复故土!”
犬马人拍着自己的胸口,整齐肃穆,声声震动。
在回应着他的承诺。
张文书待他们停下来,才又开口,沉重又严肃,说道:“但我要与你们说的是,从踏入北上的路开始,你们就再也没有支援,再也没有同伴,再也没有根据地的消息!所有的所有,都需要你们独自去完成!唯一能协助你们的,只有座下的马,身边的狗!隐入尘烟,万死不辞……”
冯枫挺直腰杆,喊道:“隐入尘烟,万死不辞!”
众犬马人喊道:“隐入尘烟,万死不辞!”
“隐入尘烟,万死不辞!”
“隐入尘烟,万死不辞!”
“……”
张文书讲完,向着犬马人深深鞠躬,说道:“同志们,拜托了。”
然后,犬马人挨个走上台前,向他敬礼。
张文书看着一张张脸,情绪涌动,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给每个人戴上铭牌,铭牌上正是两行小字:“隐入烟尘,万死不辞。”
这回站在他左右的,不是赵世清,也不是靳霖。
而是王正才与杨志。
他们拥抱每一匹马,每只狗,给它们的脖子上也挂了铭牌。
犬马人陆续自讲台旁敬礼,与周围人挥手告别,然后径直出了镇子,各奔东西,往各自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奔去。
张文书看着这些大好男儿远去。
即将踏遍北地,历经艰辛,许多人势必一去不返,要将满腔热血,洒在故土。
有些绷不住,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