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下海的受害者几乎折损了一大半,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泛血的波纹越荡越浓,又有御座船随时会爆炸的危险,他们不能再耽搁了。
“又辞!宫绿大师!你们先回来!别找了!”胡羊趴在船舷边大喊,这如何救得了,不是淹死就是早被捅死了啊。
“等一下!那边还有一个!”胡不归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海里。
他能看到的,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
落水的武士一见有人活着,立马捂着她的嘴抹了脖子,彻底压死她的呼救。距离相隔太远,他们的视线聚焦在对面,全然不知北川在其后爬上了货船。
这是唯一的船了,南初七都要掂量着扇火,然而,冲上来的北川仅仅是扯过小芊,他放肆大笑,引得众人这才现小芊被挟持了。
北川自知步入绝境,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的眼底被火照亮,泛着慑人的红,眸光却一点点变冷,比这夜色还要幽深。小芊感觉到身后沉重的呼吸,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她不住地摇头,是不想让他们过来,还是因为别的,她知道自己骗了南初七,也是她害得大家丢了性命,她根本没有脸面活着。
突然,北川直接抹了小芊的脖子。
“既然落入敌人之手,我不如自行了断!”
可惜北川身边的手下已经离开,没有人知道他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噗通——
他栽入海里,再无踪迹。
那些武士在杀光所有幸存者后,也选择和北川同样的命运,他们没有完成任务,更不愿折辱在敌人手中,一时间,因为他们的自尽,这里全都平静了下来。
看似是他们无一人生还,其实谁都没有赢。
唯一仅剩的小芊,也被北川杀死,这样两败俱伤的场面,仿佛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她倒地时轻得像片羽毛,浑身都在抽搐,呼吸间几乎是有人要扯出她的肺管,脖子上的豁口让她不了很清晰的声音,她只能哆哆嗦嗦地、一股一股地喷血。
“她还活着!快救人!”宫绿话音刚落,南初七比她的度更快,用手捂住小芊的脖子,明明血是热的,身子也是热的,却好像坠入冰河,南初七输送灵力都阻止不了生命的流逝,她的情况太糟了。
小芊分明有话想说,嗫嚅着挤出一句不完整的话:“……抱歉……不、故意的……我、我……”
南初七镇静地堵住她的伤口,但源源不断的血从指缝溢出,他其实也慌了神,“我知道你的朋友都在岸上,毁了船她们就会死,你很勇敢,我没有怪你。”
不知是不是灵力起了作用,小芊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她在一瞬间,可以说更多的话:“对,对,拜托你一定要找到她们,家里人还在等她们回家。”
就是回家啊。
“我不是被卖进来的,我和一个同伴换了身份,我替她上船——我有爹,我爹很爱很爱我。”
她无声地张了嘴,更热的液体打在南初七的手背上,是她哭着说:“我好想我爹,我回不了家了。”
“小芊……”那位父亲焦急的脸色在眼前闪过,南初七回了神,“钱芙,你叫钱芙对不对?”
钱芙迷离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她的手不由主地颤抖起来,可是眼皮太重,方才的话不过是回光返照,她真的要撑不住了。
“你别睡,你爹还在岸上等你回去!”
不知钱芙听到了没有,她确确实实一直在喊爹。
南初七又慌又急,视线扫过一周,猛地扯了胡羊跪倒在她身前,催促道:“你快喊她!”
“什…什么?”不等胡羊反应,南初七扭头对着几近昏厥的钱芙说:“你爹就在这里,你坚持住不要睡,他来带你回家了。”
在场只有胡羊和她父亲的年纪相似,南初七没有办法,胡羊也明白了,迅拉起钱芙的手,应着钱芙的每一句喊话。他没有女儿,只有胡不归一个义子,可是在这一刻,他的泪水控制不住,都是父亲对儿女的挂念,他拼了命都要把人喊回来。
钱芙的手指僵硬,她真的用力攥紧了胡羊,泪水混着鲜血滚动出去,声音被锁在胸腹中,她想说点什么,可她好苍白,胡羊就快要握不住她了。
她能够听到有人在喊芙儿,每一声呼唤都有人回应,并确信这个人就在眼前,她很想冲破束缚回家,但灵魂摇摆不定,她不要死,她爹在喊她呢。
钱芙忽然睁开了眼睛。
所以他们想要的奇迹,真的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