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土里飘出点点星光,似乎就来自阵法中心,起初若有若无的,正努力往同一个方向聚集。陈雪寻咦了一声,她说陈墨玉的眼睫毛上怎么沾了东西。
不止姐姐,陈雪寻现自己底下有更多,就像数不清的萤火虫,环绕在周围不肯离去,等着其它光点破土而出。
“你们快看!阵在光耶!”
新生之物的出现带来希望,这破碎星光随风而动,美得空灵,很快就掩盖了大火燎原后的空寂,铺展出一条新的道路。它们朝着夜空幽幽飞去,纯粹又温柔,只怕一点动静都会惊扰此景,所以便没有人开口。姜云清见过徐景梧的三千白梅,在这里,花影与星风绘制成一座神庙,自下而上,无问东西。若说是源于梦境,他们也是愿意抓住一回的。
虚幻成为现实,真的有这样一座建筑降临此地,大门前更有“长生殿”三字,却并不觉得诡异。
明若清还没回神,她的朱嬴先替她回应,散出了光芒。
“是这。”
因为有所感应,他们都没有说更多的话。
推开大门,殿里灯火一盏盏地亮起,刚才所见的花影正是某位先祖的神迹,数不清跨越了多少年,带着宿命的历史滚滚奔流,不止从前,更要往后。
“我说,我现在有点激动。”明若清说这是君无我弃,她自然不愿疏远,捏着朱嬴的手都在抖。
无论是开启修仙的祖师爷,还是然物外的仙人,他们流转于世间已久,最后一点神迹在这里沉寂,便是长生殿的由来。
映入眼帘的是徐景梧的神像,他斗笠遮脸,席地而坐,半歪身子果然没有一副正形。姜云清印象深刻,沉沉地向他行了一礼,旁边的姐妹俩也吵着说:“快!快拜见祖师爷!”
徐景梧的膝间应该有东西,那是玉骨的位置。姜云清明白的,视线落在他身前的铭牌上:“清客梅花,寄春君。”
其他人都在认真拜神,付清乐不一样,他双手抱臂,摆出与身后石像相同的站姿,还敢用手指:“看到没,这是俺祖宗广寒仙。”
付国师松风明月,手捧如意大赦天下,但他的臂弯间一样没有九里。几人还很可惜唐沂不在,应该要让他亲眼目睹付惊蛰之风采的。
总之,就是不理会付清乐这个人。
几尊神像形态不一,各持法宝或站或坐,从这些姿势上,看到了他们飞升时的画面,比史书还要正统,自然不会有错。所以明若清跪在笑脸盈盈的张确腿前,脑袋磕得砰砰作响,十分夸张。
有唐沂和姜云清的本事在前,下一个就轮到她了,她必不会让延寿客失望的!
再往后,便是两尊值得他们认真思考的神像。
左边的女神像斜提右脚,单腿而立,双手举于头顶作反抱琵琶状,和前面几位一样,她的法宝也缺失了。
姜云清多看了几眼铭牌,写着静客莲花泽芝仙,再看看这尊女神,若说不吃惊是假的:“唐先祖。”
就是唐安隐。
一生护城、创立修真界第一座家族宗门的唐安隐。
那玉壶台的间墙又是怎么回事,史书上抹去所有她为女子的真相,连唐家后人也未曾觉。众人在第一时间里,都觉得是不是摆错了。
可神像举过头顶的双手,也确实是无弦弓的位置。
其实关乎她性别的隐喻早已生,姜云清不知想起了什么,他作揖:“可惜唐思津不在。”
甘!
又是唐沂!
付清乐对着空气挥拳,心想这小子真该死啊。
他平息怨气走过来,正巧明若清也在,讨论唐先祖的传说,而他偏要插嘴,指着自己与另外两人说:“不用唐二公子,光我们三个人就行了。”
“啊?为什么?”
付清乐挤进中间,属他最高他很有优越感,煞有其事道:“我们仨站一起,打一仙门名。”
明若清有点痴呆,姜云清没说话。
“三清观啊。”付清乐啧了一声,点了点两人的脑袋,“你们好蠢。”
谁懂明若清狗屎一般的笑点,拍着付清乐的肩膀出鸭叫:“哈哈哈哈哈哈三清观哈哈哈哈哈我们三个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上次在抱子坞就是这么笑的,说到底,姜云清能不受哭笑林影响,有一半的原因出在明若清身上,她的笑声真的很像鸭鸭。
点到为止,再笑真傻了,明若清意犹未尽地闭上嘴。陈墨玉让他们过来看看最后一尊神像,比泽芝仙的性别还要令人震惊,这位先祖的神像只有一半。
他的脑袋被人斜斜斩去,不说法宝了,唯一能够证实身份的铭牌也没有,管中窥豹,他们推测神像伸出的断手在拿什么东西。
会是无字地图吗?
从渝州出的一路,全因为这张地图而起,但他们未解其意,就已看不到这个人的真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