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说吧,别耽误你的事。”小盛子抽着鼻子,没再回头。
爬犁在雪地上快地飞驰起来。
小盛子熟练地挥着鞭子,自豪地说小时候他爹在老家就是这么赶车的,他是村里最好的把式。
只是他爹自从出来闯世界,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寒风的呼啸中,6景元断断续续地听到那些被吹得凄冷的话语。
才知道,入冬之前,顺子他爹赵大叔就报名去法国做劳工了,他前脚一走,家里娘几个就不幸感染了霍乱,无钱医治,也是怕拖累唯一健康的孩子,竟没告诉他,女人带着幼儿,全家关起门来硬撑。
最后还是好心的邻居告知他情形,却已经为时晚矣,一家人没几天就相继去世了,一门就活了他一个。
自那以后,师傅就把他收留在博九斋,让他以店为家,认叶白秋为兄长。
6景元倾听着这残酷的文字,只觉得头皮麻。
一个和美的家庭,因为生病,转眼间就家破人亡。
赵大叔。这个为了养家总是一脸风霜的男人,在赴异国他乡挣命的路上,还不知道最牵挂的人已经离他而去了吧。
6景元眯缝着眼睛,望着如刀的风霜里那个背影单薄的少年。
也许,了无音信有时也是一种仁慈。那么辛苦努力的人啊,命运实在是太残酷了。
他把头埋在竖起的领子里,不愿再去体验这白茫茫世界里的严寒。
……
施呦呦见到他的时候,红彤彤的脸上多少带着一些惊讶,还有些许羞赧。
“我就知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不?”
“算是吧,毕竟来找你帮忙的。”6景元故意这么说。
施呦呦噘嘴背过身不再理他,只留给对方后脑勺一只灵动的粉蝴蝶。
还别说,虽然四处辗转,女孩子却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
6景元瞅了瞅自己的身板,虽说不是很满意,但和刚来时相比,他也像柳树芽抽了条子,变得越来越强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的。
“卓雅,你又有朋友来啦?”
一个温柔的、和悦的声音传来,6景元瞬间想起了自己久违的母亲。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气质高雅的斯拉夫女人,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
“娇佳!”
施呦呦甜甜地喊着,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介绍道:
“这是6景元,之前和您说过的。”
“噢!”女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用带着一点点白俄口音的中国话说:“你就是卓雅最好的朋友,她最喜欢的男孩子,她之前和我说过多回呢!看看,是个多么漂亮的男孩啊!”
外国人的表达一向直接奔放。6景元从别人嘴里第一次知道施呦呦对他的评价,不禁也十分惊喜。
他看向对方,女孩却已经跑向小盛子:“你来得正好,奶渣饼刚刚烤好了,又香又软,你最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