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廖恂如慌忙截住对方的话头:“只要股子到位,便就能做起生意,我哪里能有什么不同意。”
开玩笑,还要从钱庄贷,这不是让了香瓜寻苦瓜,自讨苦吃吗。
更何况,这挣钱的金点子还是人家出的,这开源说到底还是他家亲戚的呢,他一个外人哪有这么多意见。
叶白秋还想说什么,6景元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你不要只考虑你自己,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们的经费。”
“谢谢,我们的同志。”白秋道。
“不不,远远不够。”6景元连忙摆手,“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忙就可以了。但是,有句话我还是想说,革命需要流血,但流血不是目的,杀人不是革命,希望你们真的能设身处地的为中国的广大老百姓想一想,他们到底需要什么,盼望什么,到底什么才是他们这几千年来,一直想要的。”
话已至此,6景元觉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冬日的暖金穿过窗棂洒了下来,叶白秋望着男孩,郑重的点了点头。
稍后,几人来到张家的恒昌五金铺,眼见张家的掌柜张永昌也在,便由廖恂如主出面,商议了一些细节。
这笔生意便最终成交,由恒昌五金铺出资1ooo银元,其中5oo为叶白秋所有,用于购买棉花,一并合作。
廖恂如和6景元又去找了隋万德,对方刚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听说如果卖不出去,开源也将免了他的这笔呆账,便痛快的答应了。
资金和原料到位,廖恂如又带着6景元马不停蹄的去找山西商人,买来棉花加制棉被,尽快销售。
对方果然是“天上响雷都打不散”的老客户,一看是和开源合作,没有再提什么条件,同意的很顺利。
很快,一床床大红大绿的绸布棉被在哈尔滨冬季市场上市了。
果然不出6景元所料,这批货甫一销售就成了抢手货,受到大量追捧的同时,没过多久就供不应求。害得隋万德直拍大腿叹气当时这批绸子还是买的少了,只字不提积压许久的难办事情。
6景元和廖恂如一直寸步不离,紧盯着这批棉被的销售。随着商品的日渐减少,及时调控,让价格也水涨船高起来,在抓住消费者心理的同时,确保利润的最大化。
最终,所有棉被被抢购一空,之后算账,除却购买棉花的成本、承诺给山西商人和张永昌、叶白秋的加倍利益,最终还净赚5ooo多块大洋,这还没算隋万德需要连本带息全额返还的呆账。
一时间,廖恂如声名大噪,人人都称开源钱庄的协理是商业奇才、金融圣手,直说唐之钦眼光读到、知人善用。
穿越以来,曾经锋芒毕露的6景元已经逐渐习惯了成为一个小透明,面对这一切不争不抢,心态还算平静。更何况,谁能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十几岁孩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但“刚过易折,慧极必伤”,越谦虚的人越有福。全程见证这一切的唐之钦和廖恂如可不这么想。
廖恂如恭恭整整的将三千块开源钱庄存根送给6景元。
男孩道:“廖哥,你这啥意思?”
“你替我们赚了钱,这是你应得的。”
作为一个漂泊无依的流浪儿,6景元对钱虽然没有什么极度的渴望,但腰身厚些总归没有什么坏处,特别是在这个风云诡谲的时代,关键时候或许可以救命。
再说了,名给了别人,自己赚点利也不算过分不是。
不过客气还是要有的,他斜眼又瞅了一下那张存根,抿抿嘴:“咱一共不就赚了5ooo多,主要还是哥您出的力,我不用拿这么多。”
“你就拿着吧!”廖恂如拉过他的手,直接就将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拍在他掌心中:“咱们这一单子,各方都赚的盆满钵满,隋万德一高兴,除了连本带息还清了呆账,还给了咱们每人2oo块的酬金,我那份给你了。”
“别别别,您太客气了哥,我就一个小角色,也没做什么……”
“你看,又谦虚了不是,”廖恂如一把揽过他:“你呀,总是那样圆融,哥哥说句话你甭我心里去哈,一点都不像个没进过学的小家伙。”
6景元在他的怀里嘿嘿笑:“人嘛,既要学会抬头,也要学会低头不是。”
廖恂如指指他的鼻子:“曾文正公有句话,谦卑含容是贵相,你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会出头的。”
说着,不由分说的把存根塞进男孩的衣襟:“拿着吧,装好喽,这也是老板的意思。”
“唐老板,也,知道了吗?”面对来自长辈的赞赏,6景元总是有些不自信。
“那是自然,不仅知道,还写信给你的父亲,直夸你‘机敏伶俐,猛虎黄犊’呢!”
“真的呀?”6景元的眼里突然有了光,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人察觉到他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这机敏伶俐我知道,猛虎黄犊啥意思啊?”
“这几个字的典故出自杜牧的《牧童词》,原句是‘乱插蓬蒿箭满腰,不怕猛虎欺黄犊’,”廖恂如耐心的跟他解释:“就是说你父亲再是猛虎,也欺负不了你这个牛犊子喽!”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6景元也跟着笑了,笑容里的滋味有多少种,他也说不清楚。
等到事情闲下来之后,他向廖恂如套现了几十块,跑到哈尔滨最好的法兰西斯理店剪了个头,又舒舒服服的搓了个大澡,整了身立整的衣服,准备去顾乡屯再见施呦呦。
手上有了钱,心里也有了底气,甚至他谋划着,把施呦呦从这些人身边接走。整天东躲西藏刀光血影的,这也不是办法。
等他收拾好这一套回到中东铁路旅馆,准备拿上之前定制好送到酒店的高级小女孩洋服,再次出顾乡屯的时候,却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廖恂如指挥服务生搬东西,显得有些慌乱。
“廖哥,这是怎么回事?”
廖恂如看到他,一脸的长舒一口气。
“景元,你回来的正好,出事了,快收拾东西走!”